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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偷走的那五年(46)

何蔓原本张口就要回答,想了想却改口道:“今天只是提供一个切入点供大家讨论,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意见。找到了问题所在之后,才能有比较全面的解决方案。新的品牌名称只是这个方案的一部分,我部门的成员已经有了很多比较好的想法,现在也想听听在座各位的意见。”

何蔓微笑着说完,在场的人已经有一半变了脸色。

听取别人意见?这个何蔓住院的时候吃错药了吧?她一直都以“广告界未来的乔布斯”自居,倒不是为了坚信自己能造出苹果——她学习乔布斯的不仅是创新,更是独断。在何蔓以往的报告里,没有部门同事、没有别人的意见,她的一定对,一定有道理,谁敢有异议,就来争到底。

大家面面相觑,脸上惊疑不定。

这时,一直沉默的谢宇开口了:“你知不知道,安柔这个牌子其实是人家公司总裁亲妹妹的名字?”

“所以呢?”何蔓示意他继续说。

“他会选这个名字创立品牌,本身就说明有特殊的意义在。你一上来就要把人家用了七八年的品牌名改掉,客户恐怕不会高兴的。”

何蔓的笑容像是凝固在脸上一样稳定:“客户恐怕不会高兴,这恐怕也是你的臆测。品牌名有特殊意义,这恐怕也是你的臆测。也许当年只是他创业最初想不到什么女性化的品牌名,所以随手就用了妹妹的名字,还能让妹妹开心,就这么简单而已,即使改掉了对方老板也未必会多么伤心。客户愿意让我们公司来做这个生意,并未事先提出不可以更改主品牌名称,从为客户着想的角度,我觉得我们也没必要作茧自缚。”

“而且,”何蔓越说笑容越灿烂,“就算客户不希望更改安柔这个名字,他也照样可以采纳我们的建议,创立主品牌旗下的副线品牌,主攻青年女性市场,款式更新换代,重新选择广告投放渠道,这也完全没有问题。总之,我们创意部会竭尽全力提供尽善尽美的报告,能不能跟客户讲清楚,恐怕就是你的工作了。对吗,谢总监?”

果然。

又掐起来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大老板在内,此刻都十分确信,这个何蔓没什么变化,医院的药品质量还是稳定的。

谢宇笑笑,不置一词。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了一个月。也许是突然回到工作岗位,她有些难以适应这样的工作强度,有时候会眩晕,爱忘事,但是好在没有出什么大纰漏。她成功地做回了创意部总监,有了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资本。

但再也没和谢宇说过一句话。何蔓回想起自己失忆以来对他的追求,总觉得难堪,又觉得不平。看到谢宇,自己心口还是隐隐作痛,不如不见。

中秋的时候,公司组织大家一起去K歌。除了几个麦霸执着于唱歌这件事,其他人通通喝得东倒西歪。

何蔓没有。她酒量差,但只跟亲近的人在一起才会喝醉。与同事、客户、普通熟人在一起,也许会喝到吐,但始终不会醉。

以前谢宇对她这一点十分好奇,久了也明白,何蔓对外人始终保持着一种戒备心,自然没法儿将自己放松地交给酒精。

包房里战况一片混乱的时候,何蔓推开门,把自己从乌烟瘴气中解放出来,随便找了一个黑暗的空包房走进去,坐在沙发上发呆。

门没有关,走廊的橙色灯光斜斜地照进来,她能看到形形色色的男女在门外穿梭而过,大多走路七扭八歪。有个喝醉了的姑娘走到她门口忽然没站稳,颤巍巍地跪到了地上,被身后的一个男人很快地扶起来,搀着向前走。姑娘却非要挣脱他,哭着喊,你凭什么管我,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你去跟她男女对唱啊,你滚开,你别管我……限男人低声哄着,扶着她走远。

他们也是一对情侣吧,何蔓猜测。

可能只是普通的别扭,姑娘醉后矫情,误会了男人和别的女生的关系,吵吵闹闹一通,酒醒了就好了。

也可能男人真的是劈腿了,脚踩的两条船冤家路窄,出现在同一个包房里角力,最后船翻落水。男人上岸前总要把住其中的某一艘,温言软语地哄回来。

还有可能他们是一个公司的同事,HR命令禁止办公室恋情,所以他们只能转入地下,各自乔装单身,男人被女同事觊觎,姑娘只能在一边装作毫不介意地看着,咬碎银牙和血吞。

何蔓痴痴地看着外面,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