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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有乔木(66)+番外

……

四目相对,一些陈旧的、晦暗的潮流在其间撞击、涌动。常剑雄不知道时樾是否也和他一样想起这些往事,但时樾垂下目光,淡淡地侧过了头。

常剑雄忽感无言,独自走到了走廊一边。

露台上,天气很明媚。北京最美的天气也莫过如此。

湖水清澈,莲蒲丛生,湖光山色尽收一隅。

南乔笔直地站在露台的边缘。湖面吹过来的风扬起了她的长发和菲薄的睡衣,属于成熟女性的曲线纤毫毕现。她坦陈而天然,毫无羞涩。

她很刚强地站在那里,说:“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时樾双臂搁栏杆上,双手交握着,随意地望向远方:“既然你都听到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wings是你的。”

“wings没有我的股份,但是我几年前的心血。”

心血,那就是wings的站长郝杰交情很深了。无论如何,gp和即刻飞行合作,或是和wings合作,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笔钱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wings为什么一定要让即刻出局?”

时樾微微笑了笑,一如最初见面之时。

“你可能忘了,我是个生意人。”

他不轻不重地重申了这句话。什么意思?南乔创业也有三年余,自然明白这些投资者,讲究的是投资组合整体回报最大化。他们并不介意牺牲其中一些,来换取更大的收益。

她南乔的即刻飞行,其实也不过他篮子里的众多鸡蛋之一。

现在小鸡要出壳了,他也要卖掉小鸡来获得回报了。

“安宁是怎么回事?”这个名字很特别,上次欧阳绮给她看过翻墙翻出来的报道之后,她便记住了这个名字。

时樾“呵呵”笑了,眼睛有些冷漠地微眯了起来,“你早就知道了,何必多问。”

南乔的手指重而缓慢地擦过了露台的栏杆,在干燥的薄苔上擦出了浅浅的印子。

是的,她早就知道了。可是这种事,从别人嘴里听来,和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能是一样的吗?

她宁可他骗她,可是现在,他句句都是真,句句都是刀子。

“所以我就是你投资中无聊来消遣一下的。现在安宁不高兴了,你就打算收手了。”

“你真聪明。”时樾冷淡地说,他望着无边的清澈湖水,紧闭着嘴唇,阳光照在他眼眸里,又浅又透明。

“两千万,陪我玩一场——”南乔忽然淡淡笑了笑,“时樾,你真豪气。”

她缓步走近时樾,手指抵上他胸前的口红印子,道:“我还是得谢谢你,没你那两千万,我即刻飞行也走不到今天。没你在长安街跑一次,我的ix,也卖不掉那么多。”

她为他擦掉了那些凌乱的红色,却看到他白衬衣的里侧也沾了不少。

“抱歉,弄脏了。”南乔茫茫然道。

时樾心头猛然一缩。

朝日烘暖,方才按在他胸口的手指却是冰凉。

他忍住了。伸手扣上衬衣的纽扣,冷淡道:“本来就是脏的。”

“好。”南乔简略道。

她抽身,头也不回地走下了露台。

在房中换衣服时,她又看到了肩上那几道红痕。

口红印上去的可以擦掉。

那么用牙齿的呢?是透过了肌肤,刻在了骨头上。

她记得欧阳绮说过,感情常是不对等的。你付出的真心越多,被伤害就越深。对周然,她并没有什么痛彻心扉的体会。

但这时候她忽然懂了。

南乔拿衣服把那几处遮好了,拖着行李箱出门,看到玄关处时,忽然一股毫无预兆的剧痛从胃部上方凶狠而来,一直透过胸腔蔓延到两边的锁骨。

她弯下腰,屏息片刻,才又直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出门。

时樾靠在露台的水泥柱上,远远地看着那个白衣黑发的女人跟着常剑雄上了车。车轮扬起一蓬尘土,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都空了。

空空如也。

他低低苦笑,摁下烟头。大理石盅里已经有了塔状的一摞。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电话响了,wings的站长郝杰——

“事儿都妥了,出去玩玩呗?”

“跳伞?”

“不不不,今天来不及了。”郝杰在电话里笑道,“飙个车吧,好久没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