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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夺皇位后,他死遁了(73)

  他来到师禾面前,一只膝盖磕在了地上,想看看师禾的脸。

  师禾终于抬起眸,神色与过往一般无二,只是唇色苍白了很多,是慕襄从未见过的虚弱。

  “我不再是你师父。”师禾即便被囚着,也一副从容姿态,“你想去何处,就去何处。”

  哪怕是当初被逐师门,哪怕后来慕襄造下了滔天孽债,师禾也从未说过,慕襄不再是他徒弟。

  “我想去的地方一直是你身边,师父难道不知道吗?”慕襄可悲一笑,“凭什么……”

  师禾唇角微动,没说什么。

  就算身无罪孽,靠近因果台的人也不会好受,慕襄再次感受到那种身体被撕裂的痛苦,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代我受过?”慕襄浑身都在抖,“我既然不再是你徒弟,我犯下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替我跪在这里!”

  师禾低叹一声:“阿襄,别闹了。”

  慕襄在师禾身边待了百年,听过不止一次这句话。

  少年时他顽皮打闹犯错时,师禾也会轻描淡写地说上一句阿襄,别闹,极少会去罚他。

  后来他借着酒意去吻师禾,对他说‘你帮我问问师父,阿襄吻他,他欢不欢喜’时,得到的也只有一句‘别闹’。

  到了如今,他犯下滔天大错,师禾在没经过任何人同意的情况下代他受过,无数的罪孽和折磨也都归为一句‘阿襄,别闹’。

  “凭什么啊……”慕襄眼角滑落一滴眼泪,“你问过我愿意吗?你凭什么替我受过?你跪在这里,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师禾指尖微动,似乎想要去帮他擦掉那滴眼泪,却被锁魂链限制了动作。

  师禾从未对他言过爱字,就像是一个冷冰冰的躯壳,没有人世间的七情六欲。

  很长一段时间,慕襄都以为自己对师禾而言于其他人并无区别。

  那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总不会是因为那所谓的子不教‘父’之过罢。

  慕襄握紧拳头,望着将师禾手腕勒到泛红的锁魂链:“你倒不如当初直接杀了我。”

  他甚至不知道,师禾能不能走出这里。

  他当初在这因果台上待了一月就快支撑不住了,但实际却要熬满一百零七日,供亡魂们汲取生命,那时即便从此处走上来,怕也只剩下一具苍老的躯壳,活不了几日。

  师禾最终只道:“走罢,别回来了。”

  慕襄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声音也在打颤:“走?我不是什么好学生,如今我有你一身法力加持,你就不怕我出去后再做出些什么……”

  “往后的日子你都要自己走,阿襄——”师禾唤着他的名讳,语气依旧平静,“万事三思而后行。”

  没人能再替他兜着了。

  慕襄颤抖地伸出手,剥开师禾的衣衫,露出胸口大片肌肤。

  师禾难得蹙了眉头,往后躲了一下。

  慕襄没有如他的愿,如今的师禾根本拗不过他,只能被迫展露胸口,使那处的疤痕与黑丝暴露在空气中,也落入了慕襄眼中。

  慕襄有些绝望地喃喃自语:“你做了什么啊……”

  答案已经明了,师禾生挖了他的心脏,也生挖了自己的心脏,两者交互,换了两人的命。

  他背上了本属于师禾的功德,而师禾替他受着他犯下的错。

  “你还有数千年的路要走,这段记忆会慢慢消逝,没有什么会亘古不变。”师禾垂了眸,像是斟酌词汇,“阿襄,别任性……也别害怕。”

  ……

  慕襄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那里的,他第一次听到师禾用那样半带诱哄的语气和他说话。

  可却是要哄他离开,或许日后都再也无法相见。

  他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师禾为了承担他犯下的过错而死,更接受不了师禾死在他前方。

  他的师父该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不是如今这样连他都能对其动手的虚弱状态。

  他甚至在师禾发丝中看到了些许银丝,意味着他的生命力在一步步消逝。

  可他连闹的名由都没有,师禾已经因他走到了这般地步,他没资格任性,他甚至不敢说出你要是死了我就跟着你一起去的话,因为他心口的这颗心脏是师禾的。

  可凭什么啊?

  师禾不爱他,又凭什么替他受过?

  他凭什么要生生受着师禾的垂怜,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要独自一人走过接下来的数千年岁月?

  先前拦他的那位长老出现在不远处:“洛神上人这番做法怕是在知晓你犯错时便做好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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