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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在湖中的大少爷(104)+番外

另一柄陌刀,她虽未见,但也知是藏在了另一根青竹杖中。

只是他右手既残,如何使那双刀?

陌刀一出,他这藏了七年的身份,再也藏不住了。

当日,监兵一品问他:你的刀呢?

他说:对付你一个,还用不上出刀。

必然,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出刀。

他似一缕幽魂,拖着一具残躯叛出凤还楼,深藏身与名七年之久。

却为了自己,再度出刀,将自己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南向晚说,所有黑道的人都想杀陌上春,所有白道的人,也都想杀陌上春。

凤还楼要捉拿陌上春,朝廷要缉捕陌上春。

深衣心中一阵阵猛然缩紧,顾不得肩上伤口仍然抽疼,推开阿罗舍跳到地上,倏地双膝一折,跪了下来。

朱氏子女,跪天跪地跪双亲,不跪天子。

可她朱尾今天头一回跪下了。

明德一惊,站起身来,阿罗舍亦愕然道:“五妹你……”

深衣仰首,淡色的唇儿咬得殷红:“是不是十恶不赦,都是皇上你一人说了算。朱尾……朱尾恳求皇上将他从朝廷的通缉榜上一笔勾销。”

明德九龙暗纹的袍袂峻然一振,描金皁靴迈下地来,踱了两步,仪容已转肃括,穆穆然天家气象。

“朱尾,你母亲想必教过你天朝律法,当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子皇孙,概不能免。莫归尘杀人如麻,其罪当诛。你让朕将他罪行一笔勾销,可要让朕如何取信于烝烝万民?让我天朝律法,如何宣声威于天下?”

深衣浑身大震,瑟瑟发抖。

杀人如麻。

其罪当诛。

她喜欢他,心中就只看得见他一个了。

便是知道了他是凤还楼的杀手,也一心只觉得,只要他本性善良,其余一切都可以不在乎。

她却忘了他的罪。

凌光二品。

他是从累累白骨中走出了凤还楼。

头上有青天,足下有黄泉,他手上,有太多人命。

深衣膝行两步,牵住了明德的衣角,央求般道:“那……那不是他甘愿的。我娘亦说,人皆有善根。慈悲心照,便是罪大恶极如一阐提,亦可度化为佛。更何况,我听说他所杀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难道也罪无可恕么?”

明德负手道:“便是衔罪奸恶,也当由刑律惩处。倘若这世上杀恶人无罪,那么势必有无数小人以惩恶扬善之名行枉私杀人之实,只因这世上,有谁敢说自己不曾作恶?”

他一双凤目有冷严之色,铿然道:“朱尾,你可知道,罪,无可恕,只可赎。”

深衣目中茫然,喃喃道:“赎罪……”

明德低头看着她,道:“这一点上,他看得比你远太多。他知道他该怎么做,才能光明正大地里立身于这个世上,堂堂正正地娶你朱尾做妻子。”

深衣蓦地抬头,“赎罪……他不是已经赎了么?他杀了一十三个扶桑奸细,这难道还不够么?”

明德深邃眸光扫过深衣,道:“这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刺杀奸细,是为了助刘戏蟾整合船厂。”

见深衣不解,又解释道:“扶桑细作对我朝国土觊觎之心不死,伏巨资于京中,以作奸细暗中活动、兴风作浪之用。这笔巨资,需要十三名首领一同签押,方可获取。莫归尘不知是如何探出了十三名细作首领的身份,逐一刺杀并剁去签押之手,易容作大首领贺梅村的模样,将这笔巨资转入内库账上,用于船厂购并。”

深衣惊愕无比,可也无暇去想陌少为何要这么做,只是追问道:“那皇上所说的赎罪的意思是?”

明德端起桌上的温茶喝了一口,轻描淡写道:“朕想除掉凤还楼,很久了。”

深衣嗖地立起身来,牵动肩伤疼得她皱了一下眉,急冲冲大吼道:“你这是逼他去送死么!他浑身是伤,双腿亦未复原,怎么对付得了凤还楼的几百名杀手!”深衣心焦亦痛,险些溢出泪来,更是顾不得眼前这个人乃是九五之尊,威不可犯的天子。

明德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朕可没有逼他。他自己懂得该怎么做。——阿罗舍,你这妹子没大没小的,代朕好好教训教训她。”说罢,拂袖出了房门。

深衣颓然靠着床滑坐了下来。阿罗舍扯掉头上粘的符纸,亦坐到她身边,安慰道:“莫归尘的手段,你也是见过的。他临走时让你乖乖养伤,等他回来。我看他,应该是成竹在胸了。你这般担惊受怕,只是枉添烦恼,又何苦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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