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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眼泪,以沉默(22)

年轻男人手臂上的血迹在夜风中干涸,和黑色的衣服几乎一样的颜色。

“又见面了。”

男子沉默。

“不认识一下么?”方迟说。

“没兴趣。”年轻男人站在没有任何防护的天台边缘,警惕地望着方迟。

“我想认识的人,还没有能拒绝的。”

“我不想认识的人,也没有能强迫我认识的。”他双足落在半空,向后压了压,身后是无边无际的夜色,宛如汪洋。一道细窄的铁轨蜿蜒着从城铁站下延伸出去,淹没在漆黑之中。他这样的动作,惊险又刺激。

他冷冷道:“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是么?”方迟低低地笑了起来,“我特喜欢和别人走一边。”她伸出手来,盈盈月色之下,白色的手掌中好似握了满手的月辉。

“给我。”

“什么?”

“从荤抽身上拿走的东西。”

“什么东西?”

“‘冰裂’。”

“抱歉,不明白你说什么。”

方迟嗅到了他身上的气味,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能敏锐地感觉到,他这种冷漠和她的不一样。她是张开的,千万根刺是向外的。而他却正好相反,身上包裹着坚硬的壳,就算有刺,那种刺也是长在里面,扎在自己身上。

嘀——嘀——嘀——三声城铁车厢关门的提示音响起,方迟飞身扑过去,然而那年轻男人已经纵身从天台上跃下,轻轻松松地落到车厢顶上。

城铁启动,方迟刹步于天台边缘。这个年轻男子半蹲在城铁车厢顶上,头也没回,就这样随着城铁疾驰而去。

方迟隐怒。

真是见鬼了。

还是头一回有不是专业的人在燕市从她手底下溜掉。是她六个月没有训练加上受到重创,身体各方面的机能包括智力都下降了吗?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

方迟戴上虚拟现实眼镜,整个视野都被完全密封。按下启动键,眼镜中闪烁出一道浅而柔和的绿光,扫过方迟的视网膜。随着浑身的力反馈系统一紧,就好像体检量血压时胳膊上套子的变紧一样,方迟整个人都置身于虚空当中,她觉得自己的身躯仿佛漂浮于云端。

“欢迎回来sa。请验证身份。”

她伸出右臂,张开五指。云端之上,红色的光扫过她的手臂,变为绿色。

“验证通过sa,欢迎来到maandala!”

在云上的感觉淡去,即将正式进入虚拟实境时,一行小字出现在视野里:

自由是唯一的规则

这句话在maandala诞生的时候就存在了。后来maandala中的确在诞生各种规则,但这句话却一直都出现在进入虚拟实境的前一刻。许多人喜欢maandala的创始人滕桦,正是因为这一句话。在他们看来,这句话代表着滕桦自始至终不曾变过的初心。无论maandala因为现实发展的束缚,不得不做出各种妥协,比如设定安全区和竞技区来保障玩家的基本安全,但它的终极意志,是自由。

sa的avatar出现在一间属于她的小屋子里。每个玩家刚注册后,出生点和上线点是随机的,有可能在绿洲上,有可能在沙漠里,也有运气不好的,出生在大海中,直接就淹死了,然后只能重新注册。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玩家在maandala中买了房子置办了床,在床上睡一觉醒来,出生点和上线点才会固定在这张床上。如果不想买房子,也可以住宾馆,那么上线点就改在宾馆的床上了。

刚一上线,方迟就收到一条讯息,是发来的:

“‘冰裂’调查得怎么样了?”

是个急性子。不过方迟也很欣赏这种有效率的沟通方式,这是她能和做朋友的原因之一。

方迟打开maandala的虚拟对话系统的avatar瞬间投射到她的房间中,周身带着发亮的光晕,以区别于真正站在她面前的avatar。

现实中是个大胖子,maandala中却高大帅气,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高要比盛琰高出一厘米,帅要比盛琰帅出一个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但方迟觉得的avatar也就比盛琰帅出了一个中年版的莱昂纳多而已。

方迟把昨天晚上的整个过程给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不想在maandala中暴露自己,她的声音经由声音合成器进行了改变,更加的纤细清脆,有如夜莺。

“你的意思是说,’冰裂’的制作者把复制品放在u盘这种老式存储设备中,交由荤抽这种人进行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