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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夷译字传奇(116)+番外

常胜……长生……她想起那一夜她也是这样摇着常胜,摇得他话都说不利索:“我……我才不会……丢下……姐姐!”

说不会丢下,可还是丢下了!

她觉得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得做些什么。

她在兵部求到了翊卫的花名册子,然而其中竟没有“常胜”这个名字。她想或许是因为常胜是个暗卫,并不在这花名册中,寻了好些认识翊卫的同僚让他们帮忙去问,却都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叫“常胜”的翊卫。又找到几个公公,问他们宫中可有叫“常胜”的人,公公们一概摇头,说是不知。她甚至找到了武英殿的总管太监,那太监说,武英殿住过侍读生,住过不少亲卫、内侍、宫女,前前后后成百上千个他都认识,却从来没有什么叫“常胜”的人。

可是皇上叫他常胜。

鸾郡主也叫他常胜。

这还能假了去么!

除了门口那依然临风飘扬的朱红穗子,再也找不到一

丝一毫常胜留下的痕迹。她几乎就要怀疑,之前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她的幻觉!那一个与她从相识到相伴走过了六年的少年,是不是真的存在!

他怎么可以消失得这么彻底,这么干干净净,让她无从寻觅。

她只能在心底期盼,他只是被明严再一次送了出去,执行什么秘密的任务,便似那一次除韩奉一般,他整整消失了半年。

她只能在心底期盼,也许是一个月之后,或者三个月之后,哪怕是半年之后,她能在半梦半醒间,再一次听见他唤她一声——“姐姐”。

……

落英遍地,零落成泥碾作尘。

隔着影壁,左钧直听见清歌凄切,缱绻难言,唱的是一曲《相见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一种难言的感觉,似凄然又似恐慌,百足之虫一般爬上左钧直的心头。

这是后主亡国之词、是杜宇泣血之啼啊!

左钧直扶着影壁转过去,便见刘徽支着头倚坐在石凳上,庭中是繁楼此前的花魁季芃姑娘,着水袖长裙,曼舞轻歌。

季芃瞅见左钧直,滞了舞步,收袖退到了一边。

刘徽仿佛还沉浸在那曲子中,良久才转过头来,仍是那放诞不经的模样。

“刘爷,我……”

桃花眼眯了些,“终于想清楚了?”

左钧直望着他眼底天然的风情和嘴角蛊人的笑纹,终于又移开眼去,垂头盯着他手中把玩的那把三十二骨扇,鼓起勇气道:“我想……我可能还是不能……”

“很好!很好!”刘徽悠悠站起身来,展开那把扇子,手指一根根划过三十二根扇骨,轻轻一弹,金声玉振。“终于还是喜欢上那小子了?……他果然肯为了你……是真心……很好!很好!”

左钧直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刘徽已经背过身去,拂袖道:“芃儿,送客!”

他一手执扇,一手背在身后,优游容与地步入了庭院深处的月洞门。月洞门上青苔斑斑,数枝碧桃花枝从墙头探出。他金丝双绣的发带牵落几枚枝头将谢的花朵,颤颤巍巍,从乌墨般的发上滚落肩头,花瓣儿散开,贴着他秋水青荷般的锦衣掉了下去,一瓣一瓣儿,让人的心尖儿都随之轻颤。

容止风流,占尽三春胜景。他一走,这春光,仿佛也随之逝去了。

这一幅背影堪如浮世之绘,哀感顽艳,却又潇洒从容。

铭刻在左钧直心中,一生未曾抹去。

春夏之交,天气反复无常。翛翛得了风寒,硬撑着忙乱了几日,竟是病倒了。爹爹没法照料翛翛,塾中的孩子今年又多起来了,左钧直心忧,不得不向职方司郎中告假两日,回来料理翛翛和爹爹的起居饮食。

职方司郎中很爽快地准了左钧直的假,道:“你这假休得倒是时候,皇上要罢朝两日,这两天当不会那么忙。”

左钧直好奇问道:“为何罢朝?”

郎中摸着山羊胡须,教训她道:“钧直啊,不能光只忙着边事,朝中的事情,还是多多上心。皇上每年这个时候要去咸池太庙祭祀祖先,今年是小祭,所以朝中的动静小些,大臣不必随行。”

咸池,太庙!

左钧直悚然惊觉,掐指一算,恰恰明日正是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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