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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夷译字传奇(15)+番外

“好啦,”她发愁地叹了口气,“我要收拾书了。”

……

窗外忽然射入炫目亮光,刀剑撞击的铿锵之声冷硬而令人心悸。她慌乱地站起身,文渊阁厚重的大门被轰然撞开。禁军戈矛如林,分作两边,一名佩刀将领雄赳赳而来,厉喝道:“逆贼左钧直擅闯文渊阁!给我拿下!”

眼看着金甲护面的武士就要把她按到在地,父亲却不知从何处飞跑了过来,张开双手拦在她面前,大声道:“住手!”

一柄长枪直直搠穿了父亲的胸膛,滴血的枪尖正抵在她的喉心。

她大喊一声,猛然坐立起来,才发现自己是在自己床上。身上如被水浸过,依然颤抖不止。她心口狂跳余悸犹存,跌跌撞撞奔出房外,冲入了父亲房中。

父亲还好好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她轻唤了声“爹爹”,终于伏在床上泣不成声。

一双手臂将她揽入温暖怀中,沉厚声音从头顶传来,“钧直莫哭。”

她紧紧抱住父亲,反而哭得更凶,抽抽噎噎道:“爹爹,我好怕……”

左载言手腕抚着她的头发,轻言细语哄着,却闻她道:“是钧直不听话,害了爹爹妈妈……钧直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割了,手脚剁了,来补给爹爹……”

左载言心中一惊。四周邻里有人说钧直克母妨父,他偶有听闻,不曾放在心上,不料她小小年纪,却介怀了。

这小小的身子,装的满是愧疚。

左载言将钧直推正,严肃了脸色道:“钧直,听爹爹说,你娘去世,是因为她的心魔。爹爹受刑,也和你没关系,只是朝中有人看你爷爷和爹爹不惯。”

左钧直茫然仰头,含泪道:“是因为爷爷和爹爹做坏事了么?”

左载言温和道:“没有。朝中的事情,钧直长大了就会明白。”

左钧直道:“我知道,是‘党争’。”

左载言失笑,书上得来终是浅,这小丫头哪里知道什么是党争呢。想如以往一样捏捏她的小鼻子,才发现已经动不了了。手抬起来,又颓然垂下。

左钧直一双小手捉住他的大手,可怜巴巴而又忐忑道:“爹爹真的不恨我吗?”

左载言心中难过,伸臂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叹了两声:“钧直,钧直。”

爹爹疼爱你还不及,又怎会恨你?

是爹爹没有照顾好你。

父女心意相通。父亲虽然未说话,左钧直却能从这紧紧一抱中感受到他满溢的爱怜,心中顿时安然。

左载言感觉到钧直猫儿样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听见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喃喃道:“爹爹,以后我保护你。”

心口又酸。

这个女儿与众不同,他身为父亲,最是清楚。她如果说什么,那就一定会做到,你不知道她会出什么招数,所以阻拦也没用。她一定会做到。

他又是感动,又是心疼。轻唤一声“钧直”,却不闻回答。借着月光细一看,小脸带泪,双目紧闭,原来是这一通折腾后疲惫不堪,已经在他怀中睡着了。

女儿的睡颜乖巧可爱,他抱着她,竟觉得胸口饱满幸福,之前的那些怨尤和自怜忽的烟消云散。他想这个小生灵当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每每在他失去方向的时候,以一种柔软的方式让他振作起来,一步步穿过迷雾,一步步地走下去。

只要钧直还在,他永远不会一无所有。

郢京这年的雪尤其多。到了小年,总算停歇下来。天空是难得一见的湛蓝澄明,畿道两侧大树光秃秃的枝桠根根朝天,爽利而凛冽。

东城,一台覆着深红色厚重幕帘的大轿自皇城东安门而来,缓慢而威严地前行,几名着绯色或青色官服的庄肃男子骑着马,紧随大轿左右。

路上行人见之,无不恭谨避让。偶尔遇上其他官员,领头在前的那绯袍金银花带的中年男子便拱手为礼。

端正方肃,恭慎庄敬,正是当朝左相一贯的家风。

将近左府朱漆大门时,斜刺里闪出一个单薄人影来,迎着轿子跪下叩了一首。

绯袍男子示意停轿,马上有小厮走上前去呵斥道:“何人敢拦左相的轿!”

伏跪的少年并未抬头,只是清声道:“父亲不能行走,钧直代父亲前来恭贺左相大人寿辰。愿左相大人福寿安康,松鹤长春。”

绯袍男子脸色微变,下马去轿边,与轿中人低语。旁边一名青袍青年却哼道:“只要你们不惹是生非,祖父自然能福寿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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