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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夷译字传奇(191)+番外

乂安是交趾北部紧邻孤城的一座驻军城池。城虽不大,亦不似孤城地处要冲,却是南面大城清化的粮秣贮存周转之处。

左杭所率二十万大军长驱直入,一路攻城拔寨,直捣交趾中部京都承天城。未料挺入腹地如此顺利,却是黎季犛的一计。

黎季犛大胆将承天城变作空城,提前率大军北上潜伏,冷眼看着左杭大军赳赳南下,然后迅猛切断其后路,一座座收回城池。左杭急于求成,一路所拔之城虽派驻守城之军队,然而京军到底不习交趾地理民情,语言不通,诸多难处。黎季犛大军卷土重来,城内扮作百姓的兵将哗变,防守不堪一击。左杭所遣大军亦成为孤军,与林玖之军失去联系。

林玖率军十万南下救援,在清化一带遭遇黎季犛的伏击,被迫退入孤城。陆挺之命五万大军坐镇大营,自己率剩余五万前去为林玖解围,却始终无法突破黎季犛的防守。山川河流,天险地堑,俱为黎季犛所用,京军久在北方辽阔天地间纵横驰骋,哪知交趾山河地形如此复杂,天气炎热,密林中毒虫猛兽处处,兵士们苦不堪言,无数人水土不服,没倒在战场上,却倒在了瘴气迷雾之下。

不过小小一个交趾,竟让所向披靡的四十万京军深陷其中,一连数月除了苦苦支撑,一筹莫展。

当时雄师南下时,所有人都以为此一役必胜无疑,谁曾想过如今这个进不得退亦不得的状态?

京军的耐心快要被消耗殆尽,却只能看见黎季犛时常羽扇纶巾,不甲不兵,逍遥往来于孤城之下。

虽是清晨,乂安城门口仍聚着重兵,将稀疏往来的人等拽来拽去,仔细盘查。

阮叔跳下车来,拱手哈腰道:“军爷,城中造箭制甲要用竹子,这一车凤尾竹是给潘大将军送去的。”

阮叔本就是南越与交趾交界一带的人,交趾话说得地道,城卒把他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见简陋的木板车上满满的都是竹子,并无异样,粗声大嗓问道:“叫什么名字?条子拿来!”

“阮友、阮友!北边猫儿山的。”阮叔连连答道,摸出一个皱巴巴湿漉漉的字条来。城卒目光扫过,见得大红的朱印。纸上全是汗渍,也不愿拿过来细看,挥手厌恶道:“过去过去!”侧眼又见到赶车的年轻人,狐疑道:“这是谁?”

阮友憨厚笑道:“我儿子阮胜!指着多卖几车茅,回家娶媳妇儿去哩!”

竹笠下的黑脸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亮晶晶的白牙。从牛角上取下一个蒲叶包,角上能见着里面糯生生的米粉。“军爷一大清早就来守城门,山里人也没啥金贵的,我娘做的米粉儿却是一等一的好,军爷不嫌弃,就当是个孝敬。”

城卒劈手夺了,“走走走!”

时候尚早,城中亦没什么人。年轻人把牛车赶进一条窄巷子,阮友躺在竹子上舒舒服服地道:“当年关婴他们捡你回来,好多人还嫌是个累赘哩!你小子果真出息!这辈子能被个一品将军叫一声爹,老子赚到了!”

年轻人拿下竹笠,星目凛光,正是括羽。抬眼处一骑三从驰来,领头将领翻身下马,持矛斥道:“你们两个下来!”

“车辙那么深,你们车上都是什么东西!”

括羽从车上抽出一根长竹,伸到他面前,温温然道:“军爷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右掌忽的猛一击竹端,竹身从顶端裂作三根篾片,连丝带缕,疾飞刺喉绝命。竹开刃现,括羽执之,无声刺穿将领喉心。

阮友道:“眼力劲儿倒是不错,才做了个小将,可见那潘福良容不得人。”

两人飞快剥了四个交趾兵的军服换了,括羽望了望日影,“两刻之后,潘福良校场阅兵。阮叔,我们就在那里见。”

阮友点头,“多加小心。”

虽已是十月份,交趾的天气仍是暖热。只是雨季将尽,日头一出来便驱散了湿雾,清透明净。

乂安守城军士在校场上列队待命,等来的不是将军潘福良,却是一个陌生人。

潘福良的头拎在他手中,鲜血滴下一路,渗入粗砺的砂石里。

戈戟刺天,利矢满弦,齐齐对准那一个未着甲胄的人。

一箭啸天。

“我,括羽。”不高的声音运了内力,水波一样漾开,响在每一个军士耳边,群峰间回荡。“黎季犛弑王篡位,杀害皇储陈天平,天军应陈天平遗命前来助陈氏复国,并无侵略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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