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画劫(126)

实际上在两百多年前,正道与天闻明炎对战之际,就有无数能人智者提出这个观点,可惜穷搜幽陆至阴至寒之物,也未找出真能克制天闻明炎之物,这一理论才不再被人提起。

晏真人略一回想,沉吟道:“天闻明炎之时,我们也曾这样试过,但未见成效。”

度惊弦漠然道:“道理是正确的,但你们找错了东西。这很难理解吗?”

饶是以晏真人涵养年纪,也被噎得一顿:“未知流传下来的石刻木牍可有‘正确之物’的只言片语?”

度惊弦:“于不可见之处,以不可想之法,得不可得之物。得之,以天下至阳及至烈,蕴天下至阴与至寒。”

晏真人再问:“除此之外,先生还有可教我等之处?”

度惊弦:“没了,赶紧走,别烦我。”

三人:“……”

他们居然颇感习惯,晏真人一笑:“我等明白了,谢过先生。”

前后不过一刻钟,上了山的三人再度下山。山路之上,静疑女冠:“如今诸事千头万绪,不可草率行动,我先往大庆一趟,看看能否说服五候以大局为重,共抗界渊。但此事结果,恐怕不容乐观。”

晏真人与戒律首座一同道:“女冠此行务必小心。”

而后戒律首座叹道:“如今我有伤在身,只得先回佛国养伤,让师弟带足人手,前往佛国,助聂、游两位施主一臂之力。”

晏真人道:“两位一路小心,我便试试寻找度先生所说能克制界渊之物。”

戒律首座与静疑女冠:“大善,我等也会联系师门长辈,请他们再度出山。”

三人在山中分手,两人倏忽而去,晏真人却并未动身,反而回身往山上方向走去,分花拂柳,两步之后,他见到了自己想要见的人。

草木花丛之间,言枕词一袭青袍,回身一笑:“我看你频频注视着我,显然有话要说。怎么,有何事想同我说?”

晏真人道:“未曾想到师叔会在此处,看似还与此地主人颇为熟识。”

言枕词淡然说:“幽陆太大了,难免有些人叫我一见如故,似乎旧日好友当面。”

晏真人斟酌道:“那未知师叔对此事如何看?”

言枕词反问:“你想问的是什么事?”

晏真人:“度先生所说界渊一事,我细细回想,恐怕其未说尽他想说之话。”

言枕词一笑:“你说他所言不尽不实,那你们彻底相信阿弦所说的了吗?”

晏真人不语。

三人均是一教执掌,怎可能真正相信方才见过两面之人所说的话?如今再来,更多的是为了寻求与收集任何足以对抗界渊的线索。

晏真人叹道:“师叔,你此番对界渊的态度,与二百年前对天闻明炎的态度差了不少。”

言枕词不动怒,平静问:“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何种态度?”

他没有得到晏真人的回答,也不以为意,只是一笑:“以我来观,界渊虽攻伐世家,未有虐杀妇孺、动辄屠城等伤天害理之举;界渊虽然杀宣德帝,大庆五候相分裂之举也不过出自他们自己的决定。狼吃羊为饱其腹、羊吃草为饱其腹,人虽皆爱羊憎狼,实则两者行为未有差异。如今界渊之举,和幽陆历史上任何一开国立派之人又有何差异?”

晏真人长叹道:“燧宫毕竟是邪道,燧族毕竟是魔族。”

言枕词:“以心罪人,世无完人。掌门,你之位置与我不同,你所行之路也与我不同。两百年前,我杀天闻明炎,乃是因为其与其手下确实卷起了幽陆浩劫;日前我杀神念,乃是因为确认了神念以鬼魅邪法操控人心,把人心负面情绪无限放大,使其做出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做出之事,又以此挑起幽陆争端,可见浩劫不日将至。”

“而界渊目下所行,不过争霸,至多诡计。

“我不会帮人争夺天下,也不会阻人争夺天下。我只卫天下正途,守我心中之路。”

“掌门,你执掌剑宫,无论所行何路,也不可因一时失败耿耿于怀,焦急不可自守。纵观历史,这天下……”言枕词道,蔚蓝之天映其双眸之中,照见无限辽阔,“从未有不可战胜的人与事。”

晏真人肃然稽首。

“至于两者间的些许差异……也算是有。”话到末了,言枕词又悠悠回答了晏真人最初的问题,“谁让我看界渊更为顺眼呢?”

作者有话要说:言枕词:男朋友每天不止变脸,还变身。

言枕词:习惯以后……

言枕词:内心居然有点小窃喜。

*

界渊:作为一个活得很长久的BOSS,我喜欢在生活中制造一点惊喜。

界渊:多次以后……

界渊:发现男友的口味有时比我还重。

第100章

自灵山分开之后, 戒律首座一路向西, 不多时便来到世家。

世家之地依旧战火纷扰, 高澹与聂经纶、游不乐始终僵持,自天空向下俯瞰,大地陷于焦土, 百姓流离失所,男女尸体伏倒路旁,成野兽果腹之肉, 与尘土同化一处。

他走着, 走着,到了中都附近, 便见前方左手之间,一队百人世家兵卒正在长长的由各色人群混杂的队伍之中, 不知检查什么;而在前方右手之间,一脏兮兮的小女孩蹲在路旁水泊之前, 正贪婪地喝着混杂沙石的污水。

她身体极脏、四肢极瘦,肚子极大,喝水之际并未注意四周, 未尝看见一只饿兽也在她身后不远, 盯着她如盯着自己的食物。

左右分野如斯鲜明,戒律首座心中顿生浓浓恻隐!

他未惊动任何人,上前将饿兽驱走,又来到小女孩身侧。

小女孩懵懂抬头,低首, 合十:“大师。”

戒律首座牵着小女孩,离开了中都附近。

他一路向远离战火的所在走去,直到来到一还能望着袅袅炊烟,听见犬吠蝉鸣的小山村,才敲开一户农家的门,将小女孩及一小锭银子交给出来的妇人,叮嘱妇人为其梳洗,给其饭食。

妇人带着山间特有的淳朴,十分乐意地牵着小女孩进去,劈材生火,一面煮饭,一面烧水。

方过一刻,好端端的里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坐在外头的戒律首座宣了声佛号:“檀越,发生了何事?”

妇人惊讶道:“大师,这原来是个小男童啊!”

戒律首座愕道:“男童?”

须臾,妇人牵着梳洗一新的孩童出来,戒律首座将其牵至身前,再度观察,逐一摸骨,终于确定这被自己带来的小小孩童确实是个男童。

此事真是奇哉怪也!

戒律首座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惊奇。

这是他此生第一次看错男女性别,而这孩子身上分明不存任何玄法奥妙,是佛说四相中的众生相,众生见其是何便是何,是男是女,是山川草木虫鱼鸟兽。

戒律首座沉吟着,问:“孩子,你愿意和老衲回寺中吗?”

小男孩疑惑问:“寺中有什么?”

戒律首座:“寺中有和尚。”

小男孩:“和尚是什么?”

戒律首座:“你觉得和尚是什么?”

小男孩摇头:“我不知。”

戒律首座温声道:“那与老衲一起去看看和尚究竟是什么,可好?”

小男孩笑起来,朝露澄清,阳光洒遍:“好的,大师。”

山路漫漫,冒着炊烟的村庄渐渐成了身后的一小点。

清风徐来,草木婆娑,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这山野之间,渐行渐远渐无声。

“为何穿女孩的衣服?”

“是一位路过的叔叔建议我这样穿的。”

“那位叔叔长得是什么样子?”

“叔叔就是叔叔……”

男童答应的那一时刻,置身中都之外,正逐一将百姓看过的龙部部首忽然一阵心悸。

他目光登时一锐,停下脚步,左右环视,却未见任何不对的地方。

手下上前:“部首?”

也许只是我多疑了?

龙部部首缓缓摇头,示意无事。

他的目光转回到聚集于此的队伍之中,漫不经心地扫过人群中的年长的男女,只在碰及年幼男童之际,稍停数息,细细观察。

这时他忽然想起离开密宗之际,释尊的吩咐。

“你此去并非为了帮助世家。世家与燧宫的胜败,与我们并无直接的干系。如果可以,你最好不好直接与界渊对上。你此去的所有目的,是为了找一个人。他乃……我命定的弟子。”

龙部部首肃然道:“不知我应当找的是何人?”

“他应当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如今或许在世家当众。当你看见他之际,你就知他非同一般。我手中有一物,可与他相互呼应……若你见到了他,务必将其带回。”

“这是我与他的生世缘分。”

一念分神之后,龙部部首再度集中注意力,专注眼前队伍。

释尊欲收弟子若真在世家,哪怕穷搜地皮三丈,他们也会将其找出!

前方忽然传来阵阵欢呼,龙部部首向前看去,便见游不乐与聂经纶一同出现在士卒之前!

而后,他们高亢的声音响在众人耳边,也响在天地之间,天地宽广,正气浩然:

“大家,自燧宫入侵以来,我们同心协力,如今终于遏制住了邪魔的脚步!但邪魔停下了脚步,战争却没有结束。竖子高澹,勾结邪魔,窃居中都,如今你们的身边都是尸骸,这些尸骸是你们的兄弟姐妹,是你们的父母亲人,他们之所以破家伏尸,只因高澹!……战争不可能结束,除非我们大仇得报!”

上一篇:黄金万两 下一篇:繁花映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