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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劫(143)

明如昼掌中劲力一摧,真气如同小刀锉锯,将带队师兄的五指一一斩断碾碎。

十指连心,带队师兄控制不住,连声惨嚎。

明如昼又问:“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有什么计划?”

骨头逐一折断,经脉道道撕裂,不过片刻时间,被明如昼提在手中的带队师兄就形如枯槁,就是如此,他也还死死咬住牙关,除了控制不住的惨叫之外,绝不再说一个字。

直到尘埃之中,光点隐约,一个个剑宫弟子被光点拖了出来,他面上忍痛的狰狞才为惶恐所替代。

“我再问一遍,”明如昼道,“他的名字,来历,计划。”

他说着,不等带队师兄说话,已将灯一摇,那些拖着剑宫弟子出来的光点顿时移动,有些集中在剑宫弟子的口鼻处,将人活活闷死,有些集中在剑宫弟子的四肢上,使其四肢断裂,流血惨叫。

血淋淋的一幕使带队师兄目呲欲裂,他疯了似地在明如昼手中挣扎,泪水横流,大叫道:“住手,住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薛天纵,薛天纵,大师兄!看在他们一直敬你爱你的份上,救救那些师弟!”

薛天纵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神色轻蔑而厌烦,旋即转身离去。

他一路向前,飞离了战场,飞离了众人的视线,直到四下没有目光集中身上之时,身形突地一晃,自半空坠落一段距离,如折了翼的鸟,歪斜着飞了好长一段才稳住。

中军之中,薛天纵已走,明如昼杀了抓来的半数剑宫弟子,最后笑上一声:“看来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你就没有用了。”他将人丢给一旁的战狂,“让他看着那些人死,再把他杀了。”

而后他转向战场方向,深深皱眉,片刻后,他心有不甘道:“鸣金,收兵,择日再战。”

燧宫中军发生的这一幕幕,均被晏真人、静疑女冠、以及佛寺两位首座看在眼底。他们置身不远的位置,目光虽集中在明如昼之处,大半注意力却放在置身宝殿的界渊身上。

那一道自宝殿中蔓延出来的力量,辐射百里,沉沉如天盖,只要置身其中,便倍感压力。

这也正是剑宫子弟虽被屠戮,晏真人却不敢动手的原因。

他们若出手,界渊必然出手。

界渊一旦出手,他们纵能幸免,其余普通弟子又往何处逃去?

晏真人枯瘦的手指按着藏在衣衫之内一本刚刚由薛天纵送来的册子,心中一时复杂。他低语道:“眼下差不多了,女冠,首座,我们也走,别引得界渊亲自出来。”他又对佛寺两位首座道,“度先生以今日一战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这些日子度先生会留在此地帮忙布置防线,我剑宫弟子也会分批来此。我想今后可由度先生统摄全局,我们从旁参详。”

其余人皆是颔首,不再说话,分向各处而去。

今日的战争结束了。

度惊弦自城墙上走了下来,他一路走到自己圈出的地心之水起源处,在此处找到了坐在地上歇息的言枕词。

他走到对方面前,抓起对方拿剑的手看了一眼,见一层浮冰覆在其指节手背之处,便执起来,放在唇间吻了一吻。

一时冰雪化春水,自手上流淌下来。

言枕词心头顿时一荡,手指微动,有衷肠想说。

度惊弦这时却抬起头来,将他的手放下,再正经不过说:“我属火,可以将性质比较特殊的冰融化。”

言枕词:“……”

他怒从胸中起,也不顾此地何地,顿时将人按倒地上,扑上去狠狠吻住对方的唇,挑开牙关,吮吸汁液,心中恨恨地想:够了,你这次马甲的性格可真能将人给逼疯!

第113章

剑宫幽悬, 霜雪如萤火, 明月可伸手。

接天殿中, 晏真人挑起灯来,将先前由薛天纵暗中送来的一本册子放在灯下细细观看。

这册封面泛黄,边页卷曲, 其上多有污迹与涂改,甚至还不少破损之处。

可正是这些痕迹,昭示着这本册子的殊为不易。

因它所叙录的, 正是燧宫的兵力分布与兵力情况。

有了这一册机密, 他们再对上燧宫,就占据很大优势了。

晏真人将这册子所记内容一一记在心中, 而后就手一摧,便把册子摧毁。

做完了这事, 他灭了烛火,自接天殿中离开, 一路往关押着翟玉山与齐云蔚的罪牢而去。

外头烽火不熄,俗事纷扰,等到入了这合该孤寂清冷的山中罪域, 反而去掉三分浮躁, 觉得心中宁静不少。

晏真人先去看齐云蔚。

齐云蔚近日似乎好了些许,虽还是意态癫狂,陷入心中幻境不能自拔,可投射于外的心像已少了不少,若有足够的时间, 也许她将会恢复。

他在此停留一会,又去翟玉山所在。

翟玉山的地牢之前依旧铺陈着阻拦意味明显的真气,晏真人对此早已习惯,如同往日一样视若无睹,一脚跨过,隔着监牢与翟玉山面对面。

“师弟看起来胖了不少也白了不少,想来日子过得很是悠闲了。”

翟玉山:“……”他冷冷道,“掌门近来没有事做了吗?”

晏真人愁苦地叹了一口气:“就是有事做才今日方来看师弟啊。想我剑宫明明历代均有三大长老辅佐掌门,也不知我这一任是犯了什么太岁,三大长老一死两困,又赶上魔教大举进攻,我这半只脚已踏入棺材的老人还要跟着东奔西跑,不能颐养天年……唉!”

翟玉山面无表情:“掌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晏真人:“有其师必有其徒,你与天纵像如父子。”

翟玉山眼皮一跳,缓缓抬眸。

晏真人微笑道:“果然师徒连心,我一说天纵,你就不能安心静修了。”

翟玉山:“天纵如何?”

晏真人回:“如今局势,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吧。”

翟玉山便不再说话。

晏真人倒是开始对翟玉山一吐胸怀。他身为剑宫掌门,在这时局糜烂之际须得一肩挑起整个剑宫与半个正道的重任,每到夜间,常觉精神难济,总忧倾覆咫尺,日前燧宫步步紧逼,正道节节后退,他不敢有任何松懈,如今度惊弦横空出世,薛天纵又送来燧宫兵力册,他方才猛松一口气,抽得时间来了此处,将事情与翟玉山徐徐说来。

有关燧宫的,有关界渊的,有关世家、大庆、佛国、密宗、落心斋的。

有和他同辈的宣德帝,世家诸姓,戒律首座;也有后起之秀,如佛国慧觉和尚,落心斋计则君。

他说得更多的还是度惊弦与薛天纵。

“度先生智计果然过人,他武功不显,但精于兵法韬略,所言之事,一一中地;所言之策,少有落空。虽然其为燧族血脉……”白眉道士沉吟许久,嗟叹道,“人皆言燧血为魔血,以我平生观之,燧族可说天地所钟,惊才绝艳之辈不在少数,只是或许,善泳者常溺于水,智高者总负天下,力大者多将成魔。”

他虽有赖于度惊弦对抗界渊,心中也不是不担忧着度惊弦的血脉与想法的。

他又转而提起薛天纵:“天纵本是我看好的下任掌门之选,可惜时不待人,如今他置身魔教之中,也为剑宫立下一项大功……大战近在眼前,他本是一往无回的直剑,如今直剑曲向,久后恐折。我欲让他及早脱身,但他加入魔道便是为了找出剑宫真正的卧底,洗刷你身上的冤屈。纵你不看我们往日少年同修之情,如今为着这弟子,你还是无话说吗?”

翟玉山平静道:“无话说。真相如何,不应由人说,只该证据说。如今我乃戴罪之人,掌门所说的这些事全不该让我知道。”

“好!不枉你身为执法长老!”晏真人深深看了翟玉山一眼,“我与你说,乃是因为对于你,这些再无需保密。到了最后,你若不能洗刷嫌疑,就只能埋身此地了。”

两下说完,空气一时静谧。

片刻后,晏真人再道:“事已至此,我打算将剑宫内乱之事告知度先生,请他参详一二,解惑释疑,也将天纵救出。”

翟玉山方才神色不动,如今却眉头一皱:“剑宫内部之事何劳外人插手!”

晏真人一语否定:“我意已决,这也不是你一戴罪之人该说的话。”

自牢中离开,时已下夜,四下寂寂,左右不闻声息。

晏真人既已下了决定,此时倒不拖延。但他行动极为谨慎,先不往度惊弦处,只找到言枕词,将事情说了一番。

“此事虽然是剑宫内部事情,但如今情况非同往日,故此我想,若能叫度先生帮忙参详,兴许我们能够在将钉子拔出的同时,增加自身力量。”

言枕词的神色有点古怪:“我理解得没错的话,你是希望度惊弦帮助剑宫找出卧底,让在燧宫卧底的薛天纵及早回来?”

晏真人觉得言枕词的语序有点奇怪,但他并未深想,只下意识纠正了:“度先生对燧宫与界渊了解很深,我希望度先生帮助天纵在燧宫中找到真正的卧底,让天纵能够及早脱身回来。”

言枕词的神色更加高深莫测了。

这让晏真人有点疑惑,心想师叔难道并不认同我的想法?

但言枕词并没有不认同。他只是说:“此事我想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你自己去问度惊弦,若他愿意,自然会告诉你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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