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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劫(161)

宝剑突如其来的变异叫言枕词这个主人也为之一愕。

界渊却早有预料,反手一掌击在跃出宝剑的仙鹤身上,体内无尽玄功,源源不绝灌入仙鹤之中!

地底水脉为世间至寒,燧族之血为人间活火,两者均为幽陆水火属中至高无上的存在,一旦两者可以结合,其将孕育出何等惊世骇俗之物?

界渊当日随意一想,今日正得孕育结果。

凡剑变宝,宝物生灵。

他轻轻笑道:“看起来还算漂亮。”

那就当做是我送你的一个小礼物吧。

巨大的力量冲入仙鹤体内,仙鹤不断凝实,更屡屡哀鸣,哀鸣到了撕裂喉管的最高峰,鹤脸上突然裂出两条缝,此缝张开,鹤眼凝神,就中突然滴下一丝鲜血来。

虽只有一丝,鲜血也散发无穷热力,正是当日度惊弦于泽国之中给出的一滴血脉!

鲜血淌下之时,仙鹤突然拥有了挣扎的力量。

它的双翅狠狠拍动,翅上羽毛就跟真的一样在挣扎之中从翅膀脱落。

其中一片羽毛飘过言枕词脸侧。

言枕词呼吸微顿,毛茸茸的触觉自脸旁一划而过,宛如……真物。

也是这时,又一声鹤唳前方响起!

这声鹤唳贯通天地,宛如银瓶水破那一声脆响。在界渊无尽玄功之下,前方仙鹤终于挣脱虚实锢制,由虚变实,成为了真正能碰能摸的实体所在!

虽是界渊助它化形,可剑通主人心,白羽黑腹,双瞳点血的黑鹤在真正成型的那一刹那,便竖翅低首,扬起长喙,狠狠冲向界渊!

这由剑而生的仙鹤最柔软的羽毛也比钢铁坚硬,最迅疾的速度甚至比光还快,它刚刚扬翅,便到界渊身前,它狠狠低头,长喙已抵向界渊的心口。

界渊依旧一掌。

天地万法,一掌击破!

他一掌击向仙鹤,刚刚成型的仙鹤便被打散,而这掌余势未尽,直递到言枕词面前!

这时这掌反而慢了。

它扬起一道清风,清风吹过言枕词的鬓发,像是这只手柔柔地抚了一下他的脸,如情人般。

清风未走,又下一瞬,这掌重重拍在言枕词的肩膀,将言枕词击下云头!

轰隆巨响,恰如陨石坠世,自云头掉下的言枕词撞毁一片树林,终于停下。

地面之上的血腥杀戮也因这叫天地一颤的震动而稍稍停止,无论剑宫燧宫,哪一方的人都极目而眺,希求在第一时间看见云端决战的结果!

然后他们看见了。

烟尘下降,日走云分,血衣魔主傲立云穹。

云穹之上,魔主信手拂袖,流火自天而降,一道道火焰似一条条龙蛇,在浓雾之处穿梭来去,不过几个呼吸,剑宫护山大阵聚成的浓雾便在火焰的烧灼之下稀薄消散,于火焰中厮杀的两宫人的身影也全出现在天光之下!

界渊再扬手,使火焰于空中消散。

他的声音自天空遥遥落下,恰似神明喻令,降落人世。

“走。”

一言启战端,一言止战戈。

界渊一声令下,燧宫全停手抬头,本已借由光影道路而进入十善山山腹的明如昼扫一眼眼前剑宫护法,没有再摘唾手可得的头颅,而是一摇明灯,往天空飞去。

明如昼最先出现,而后是燧宫数位魔主,再然后是所有还能行动的燧宫宫众。

风吹大地,猎猎红衣遮天蔽日。

燧宫众人猖狂大笑,聚集如云,逍遥而去。

剑宫之上,经年白雪今日终成红雪!

第127章

大阵之外的战斗已经停止了, 可大阵之内, 晏真人与翟玉山正到决战的关键时刻!

护山大阵阵心之处一片玄黑, 幽蓝光芒隐隐约约,昔日同门今朝反目,一剑一剑, 均刺向敌人要害之处!

四溢的剑气嗤嗤作响,时而骤亮光芒;行动的脚步悄无声息,转瞬藏匿黑暗!

黑暗之中, 战斗无有花俏, 一切多余绚丽的招数均被摒弃,两人直来直往, 只欲用最简单的招式击杀彼此!

一刻钟时间已过。

四野漆黑,护山阵法已被界渊挥下的火龙影响, 暂时与晏真人断开联系。

他和翟玉山在这一处密地的起点已然相同。

但他先被爆炸击伤,后来又连续操纵护山大阵, 如今体内玄功至少去了一半,正是强弩到末,有些坚持不住了。

一滴汗水自晏真人鬓角滑下。

微微的凉意从他的脖颈一路递延到他的心口。

他稳稳持剑的手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就这一下, 他知风也知,一缕清风自前方吹来,将将扑面,却在扑面那一瞬倏尔一转,直转背后, 袭入晏真人心口!

又小又快的风叫人无从发觉,让人不及反应。

但当其吹入晏真人心口之际,剧痛却突然蔓延,倏尔炸裂!

晏真人低头一看,胸口明晃晃刺出一截剑尖,他足底一个踉跄,手中长剑啷当在地。

“你……”

翟玉山的面孔自黑暗中缓缓浮现。

他一手握剑,一手扶住晏真人的肩膀。他冷冷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下直传上来:“我说了,今日先杀你,再破阵,最后灭剑宫!”

晏真人喃喃道:“剑宫……剑宫……哪里对不起你……”

翟玉山:“这不重要。我早已决定,今生只为覆灭剑宫而努力。”

晏真人笑道:“不错……不错……执法长老真是执法长老,一如既往……”

此话落下,明明晏真人已陷弥留,翟玉山却脸色突变,他用力抽剑,正欲回身,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握成拳的手从后抵在他的背心,用力一击,击破他的背脊、心脏、又从前胸穿透而出。

“呕……”

大股大股的鲜血与碎肉从翟玉山的口中涌出。

致命的重创让身体再不受控制,翟玉山极力想将头颅扭向背后,不过徒劳。

他身前,那具“晏真人”的身体正徐徐消散,他手掌一空,胳膊重重掉下!

他喃喃道:“剑宫有绝学……可以……可以在短时间内,一身三化……你……你竟修成了……!”

如……如果只是这样,我也不会完全上当!

可你竟能将自己手中的兵器都丢弃,若我不上当,死的就是——

“成败已分,背叛剑宫的人绝不能活。翟玉山,你如今还有什么话说?”晏真人苍老冷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有什么话说?

翟玉山的神智开始变得模糊。

成王败寇,有什么话好说!

可是——

最后的弥留,他脑中不受控制的回放了过去的种种。

他进入剑宫,他心怀郁愤,他修习武艺,他养大薛天纵,他终成执法长老,他抓住最后的机会背叛剑宫重创剑宫!

回忆纷呈,如浮光掠影,最终定格一幕。

他养大薛天纵……恭敬孺慕跪坐在他身前的孩子一路长大,顶天立地,依然恭敬与孺慕。

黑暗如潮水,将他吞没。

翟玉山倒下了。

护山大阵之中,蓝光随意浮动,几缕光焰悠悠向此处汇聚,将这方小天地照亮。

寂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了沉重的喘息声音。

晏真人捂着胸口,向后两步,同样跌坐在地上,强行使用分身之术带来的伤害非同小可,他五官溢出丝丝血线,每一次的呼与吸都像是在拖着一辆沉重的大车在前行,也不知何时就要轴断车翻。

可剑宫叛徒……毕竟死了!

他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在这口气的末尾,他的目光凝在翟玉山的尸体上,一念忽而涌上心头,在黑暗之中翻搅出重重疑窦。

薛天纵是遵照度惊弦的指示寻找到指证叛徒的证据的。

薛天纵并未背叛剑宫……

那么,指引他找到错误证据的人,究竟是因为谋算不足还是……心中另有想法?

言枕词直入接天殿!

他紧紧握着手中宝剑,周身剑气直冲云霄。他甫入殿中,目光便定格在度惊弦身上,冲霄剑气也直指度惊弦,未尝拔剑,凌厉剑气已在度惊弦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

“翟玉山薛天纵一事,你此前不知?”

度惊弦的回答未曾响起,一道拂尘先行插在了两人之间。静疑女冠颇有分寸,拂尘一击,稍稍阻隔言枕词剑气之后,便立时温言道:“还请镜留君暂息雷霆之怒,听我一言。依我来观,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日前度先生全部精力都在困龙大阵之上,对剑宫内部事宜或许稍有疏忽也未可知,此次失败确实诚为可惜……但度先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言枕词不语。

静疑女冠看了一眼度惊弦,见其依旧一脸冷冷淡淡,便笑道:“两位慢谈。”

她欠身行礼,走出接天殿,沿着山道走了一会,忽然一声哂笑。

真真可笑。

镜留君今日着实失态啊!

关键时刻,剑宫自己内部出了叛徒坏了大计,镜留君不怪自己粗疏大意,不怪掌门驭下不严,反来责问八竿子打不着的度惊弦为何没有发现这件事?

莫不是今日剑宫损失太大,镜留君也端不住得道高人的架子了!

她想到这里,双目四下一扫。

群山染血,哀声不绝。

她扬扬眉梢,默默思忖。

剑宫今日损失着实太大了,也不怪镜留君有所失态,可惜此时失态,殊为不智!如今剑宫实力大损,他与度惊弦又生嫌隙,倒可不再顾忌剑宫声势,借这次机会,将度惊弦带往落心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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