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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罪(108)+番外

他没办法去找爷爷质问,封存了那点记忆也是爷爷对自己的爱护。亲人的关怀要如何冷着脸去打破真相?他不愿意这么做,也不想这么做。但心中的一口怨气却无处发泄。不管是对谁的,爷爷也好,父亲也罢,他甚至怀疑卓然都知道此事,唯有他被蒙在鼓里。难怪每次自己要追查当年案子的真相时卓然总是暗示着放弃,因为父亲默许了那个男人谋杀了母亲!这种至亲相残的事实所留下的恨要怎样化解?

离开茶馆后,卓逸带着老李头先回家拿些东西,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让老头躲一阵子。一路上,卓逸面色苍白始终不语。老李头倒也没后悔告诉他这些,只是不大喜欢这个一向有些傲慢的年轻人流露出隐忍不住的愤怒。他随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找到他。“卓逸坚决地说,“我要问问他为什么。”

把老李头安顿好之后,卓逸冲进了一家药店。他的头一直在疼,又不想回家拿药,只好先吃点普通的止痛药。他知道自己这个头疼病很霸道,一般的止痛药很难起效,所以他吃的药量较多,疼是止住了,副作用心悸虚汗也随之而来。他坐在车里,在储物箱内拿出半盒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

华灯初上。大街小巷被步履匆匆的人们渲染的极是热闹。车内没有打开暖风也没有开灯,他微微有些发抖的手夹着香烟,猛吸一口,辛辣刺激着口腔和肺部,一阵恶心感让他干呕了几声。

他试图在麻木的脑子里分析出老李头那些话的线索,但这时候显然是力不从心。他想回家,想跟俊阳商量商量,不知怎的他已经握住车钥匙的手又放开了。

这种事能跟谁说呢?他心中苦笑。

当一个人的心里积满了愤怒和痛苦是需要一个发泄口的,不然总会在不久的将来以绝对不合适的方式爆发出来。卓逸自认还有些理智,却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矛盾过。关于父亲,他并不是忘得一干二净。也许是催眠的时间过了二十年,记忆中的那把锁松动了,一些零星的碎片会偶尔冒出来。这些碎片是寻常而又温馨的,所以,他无法想象冷眼旁观妻子被杀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子。

仰起头,看着在眼前缭绕的烟雾,他在想着:你是主使吗?或者说你无力阻止?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给一个明确的回答。所以,在我找到你之前,要活着!

晚上九点,卓逸回到了老宅。他要跟卓霖谈谈,尽管身体不适也必须这样做。只可惜,卓霖和庄礼都不在,听何妈说他们去郊外的公寓帮着爷爷和大爷爷安顿行程了。卓逸固执起来,决定连夜赶去郊外。

何妈拦住他,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她看着出生的孩子,忧心忡忡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很好。”卓逸随口说着,勉强一笑。

“骗人。”何妈不满地说,“别人看不出我还看出吗?是不是又头疼了?这几天累坏了是不是?听何妈的话,去房间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本来是要拒绝的,但卓逸的身体似乎真的很糟糕。但是,不要住在这里,他答应过俊阳晚上回家,所以,一定要回家。

当卓逸头昏脑胀往家赶的时候,俊阳正在做着一种很古怪的训练。客厅内被拉起很多线,线上每隔一点距离绑着一个小小的空瓶子,他手里拿着特殊的器械蒙着眼睛坐在中间纹丝不动。客厅内安静的几乎没有声音,只有俊阳能够听见那难以捕捉的微小震动。所以,卓逸猛地推开门,一股劲风袭来吹响了客厅里的叮叮当当。俊阳急忙掀开眼罩,一回头发现狐狸好像很不对劲。

“怎么了?”他起身迎去,话音未落已经把狐狸半搂进怀里,诧异他苍白的脸色和冰冷的手温。

“送我回卧室,我需要好好睡一觉。”

要求简单又明确,俊阳只好把人抱起来送入卧室。

灯不让开,衣服不让脱。一向有洁癖的公子反常到了极点,甚至催着俊阳马上出去。后者看了看卷曲在床上的狐狸,默默地转身离开。

这一晚他们在谷底被压抑的昏暗笼罩,寻不到来自头顶的那一缕光。笨拙的不知道怎么相互寻求温暖,只能回到自己的壳里等待着第二天的天明。

天明,如期而来。晃着卓逸的眼睛带来了一丝温暖。他开始讨厌一身的汗湿,冲进浴室洗了很久才出来。他想到了俊阳,不知道这人在昨晚能不能察觉到什么。

“你在干什么?”在客厅发现了木讷的男人,完全搞不懂他坐在乱线和瓶子中间是因为什么。走过去,仔细打量这些寻常又奇怪的东西,遂又发现在俊阳的手里还有个小小的类似控制器的玩意儿,忍不住又问:“到底在干什么?”

“反应训练。”俊阳掀起眼罩,解释说,“这些线很特殊,绑上瓶子后会有传电感应。我必须在不去看的情况下听出是哪些瓶子被吹动,按下手里这个相对应的按钮。如果听对了,不会有反应;如果听错了,贴在身上的感应电极片会发出微弱的电流。”

不知为何,卓逸一肚子火气!一把扯掉俊阳黏在身上的电极片扔在一旁,气哼哼地说:“你就是以这种方法自虐了一个晚上?”

“是训练。”俊阳脱口说道,“跟你在一起时间久了,我在退化。”

闻言,卓逸促狭地笑着,下一秒忽然冷了脸,近乎于暴力的扯断了这些有钱也没处买的线,像是扔垃圾那样顺着大敞的窗户丢了出去。

站在他面前的俊阳也冷了脸,扯掉还戴在额头上的眼罩,再也不看愤怒中的卓逸,转身去了浴室,浴室门被他弄出巨大的声响,隔绝了这次不该有的误会。

第94章

早上的矛盾一直在持续着。卓逸始终没有笑过一次,甚至没有一点好脸色,他身边的人也是如此。

“去郊区公寓。”卓逸简洁明了地说。

他们在沉默中赶到了郊外的公寓。才走进院子里两个小家伙飞奔着出来,卓逸总算看到了赏心悦目的童颜,却不想两个小东西齐刷刷地扑进了俊阳的怀里,那一声甜甜的:“阳叔叔”把卓逸气的小脸煞青!

俊阳一手抱着一个,两个小东西都搂着他的脖子完全忽略了亲叔叔的存在,不满地埋怨着俊阳为什么才来探望。

卓逸恼火,很恼火!气哼哼地走进屋子里,迎面看到了爷爷。

“来了。”庄肃随口言道,“不在外面查案跑这来干什么?”

“当然是有事。爷爷,我需要跟你单独谈谈。”

庄肃微微蹙眉,看了看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只说:“跟我来吧。”

俊阳在客厅陪着两个小家伙玩电动机甲打怪兽的游戏,说是陪着,其实也只是看着而已。时不时还要充当两个小家伙飞扑过来时的靠垫。就这样嬉闹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他开始着急卓逸怎么还没出来?

书房里,庄肃气恼地瞪着卓逸,问:“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不要去搞风搞雨。”

“不是我要搞什么,而是您太护短了!”卓逸据理力争,“当年确定杀人凶手是您儿子,就向警方施压停办案件,这不是护短是什么?那今天呢?您会不会因为又知道了什么,继续护短?为什么最开始我问您的时候不说大爷爷一家回来的真正目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大爷爷这次回来准备宣布遗嘱?”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案子有关系!”卓逸火了,开始跟爷爷吵嚷起来,“遗嘱代表什么?在豪门里为了遗嘱至亲相残的事少吗?强者胜,弱者败,走投无路跳楼卧轨的少吗?我纳闷的很,大爷爷身体健康,少说还能活个五六年,为什么急着宣布遗嘱?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有您二位才知道。”

卓逸的质问在庄肃的脸上留下了愠怒,但也仅仅是这样而已。他重又坐下,在沉默中点燃了手里的烟斗,一口一口吐出了灰白色的烟雾。一双还是很精亮的眼中有着卓逸看不透的深邃。这样的深邃让卓逸不知道是否该继续下去,但他希望得到爷爷的坦诚。

递到嘴边的烟斗复又放了下去,庄肃平淡且冷静地说:“既然你这么在意,卓熙的案子你就不要查了。”

闻言,震惊。他大喊着:“爷爷!”

“我会通知警方禁止向你透露任何信息。”

“您不能这样。”

“给你两个小时离开本市。”

“休想!“

“你藏起来的老李我会照顾。”

涌到嘴边的粗话硬生生吞了回去,他只能喊着:“你老糊涂了?”

他们的争吵声传到了门外,准备出去散步的庄严和庄卓霖闻声赶忙推门进来。一见这祖孙俩指着对方大喊大叫,庄严拦着庄肃,庄卓霖拦着卓逸。即便如此,卓逸还是在叫嚷着:“你无权决定这些。”

庄肃明显被气火了,隔着庄严用手里的拐杖指着卓逸,叱道:“我是庄家的家长,是你爷爷。你敢一意孤行就不要叫我爷爷。”

“那你就当没我这个孙子!”卓逸口不择言。

卓霖紧着劝说卓逸:“你少说几句行不行?”说着,他连推带搡的把卓逸弄出了书房。

这会儿,庄严也将庄肃按坐在了椅子上,他歉意地说:“辛苦你了。”

气喘吁吁的庄肃没吭声,只是拍拍哥哥搭在肩上的手背,连叹息也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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