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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楼系列之今生注定(9)

苏大哥冷冷一席话让二表叔似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哼了一声道:"浣花,你居然这麽说,真是好心没好报,雁儿,我们走!"

苏雁儿显然是不想走,她犹豫道:"爹......"

诚伯连忙劝道:"表老爷,您别生气,少爷打小就是这个脾气,这您也是知道的,您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哼,我是一片真心地来想对他好,可你看看,人家根本不领情,雁儿,我们走。"

跟著是诚伯不断的劝说声和渐渐走远的脚步声,然後屋里便安静了下来。

发现人都走了,我忙探头出来,这次苏大哥没有阻拦我,他在椅子上坐下来,轻轻揉著太阳穴,还紧皱著眉,一脸的不高兴。

不喜欢这样的苏大哥,我忙伸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脸颊,苏大哥怕痒,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绿,刚才你不会是在笑吧?还笑得一抖一抖的,会笑的蛇?告诉我,你还有什麽不会的?"

见苏大哥脸色平缓下来,我这才放下心,忙用脑袋在他脖颈上蹭了蹭,这是我常对苏大哥做的小动作,只要我觉得不好意思了,或者是想讨好他时,就会用脑袋蹭蹭他,逗他开心。

"少爷,有蛇?!"

一声颤抖的惊叫吓得我差点从苏大哥身上掉下来,我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家正冲著苏大哥大喊,他满脸惊恐地看著我,一副随时会昏倒的架势。

老爷爷,你可千万别倒啊,我会被骂的啦......

我害怕地立刻又拱进苏大哥怀里,只把脑袋探出来好奇地看著他。

苏大哥笑了起来。

"诚伯,没事的,小绿通人性,它是条很聪明的小蛇。"

我忙跟著用力点点头,以证实自己真的是一条很聪明很懂事的蛇。

诚伯连连摇头叹道:"少爷,蛇是异类,不管怎麽养,都不可能消除它的野性,而且这种小青蛇的毒性最烈,万一......"

感觉到我不高兴,苏大哥忙摸著我的王冠安抚住我。

"诚伯,与其跟一些毒如蛇蝎的人交往,我宁可选择跟蛇为友......诚伯,你这是做什麽?"

诚伯已扑通一声给苏大哥跪了下来。

"少爷,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见表老爷他们,可我被他们缠得实在是没办法......"

"诚伯,你这是在说什麽?我根本没有怪你的意思。"

苏大哥说著话连忙把诚伯扶起来,又道:"这些年来,如果没有你帮忙收拾我父母的墓地,只怕那里早就杂草丛生了,我谢你都来不及,又怎麽会怪你?"

"少爷,我这条老命是当年老爷给救回来的,我做那点儿事都是本分,怎麽能当起个谢字?少爷,你也别跟表老爷他们计较,那些人做了坏事,早晚会有老天去惩罚他们。"

"哼,我若真跟他们计较的话,你以为他们还能过得这麽轻松吗?本来过去的事我已不想再提,偏偏他们还来说什麽指腹为婚的话......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诚伯,你年纪大了,这里也没有什麽亲人,不如跟我一起回京城安享晚年吧?"

诚伯摇了摇头。

"故土难离,哪里都没有自己的故乡好啊,只要少爷每次来苏州城,能过来看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见诚伯执意不肯,苏大哥也没再勉强他,只将带来的银两布匹拿出来赠给诚伯,老人家推托了好久才勉强收下,临走时还盯著我又向苏大哥千叮万嘱了一番,就差说我是十恶不赦的坏蛋了。

14

送走了老态龙锺的诚伯,苏大哥敲著我的脑袋笑道:"别不高兴了,老人家是有些罗嗦,不过他都是好意。"

知道他是好意了,否则我早就上前咬他一口了。

可能是担心我生气,苏大哥忙取了点心来喂我,又坐在一旁开始讲叙往事。

" 二表叔只是我家姨表三千里的表亲,他当年因债台高筑,来求助我父亲,父亲看他可怜,就替他还了欠债,又出钱资助他做些小本生意,後来他娶了妻,便跟我家结了指腹为婚的姻缘,谁知一场瘟疫下来,我父母双亡,表叔便借亲家之名,将我家的房产田地全部据为己有,然後便退了婚事,只给了我一点碎银把我赶了出来,我是在邻里几位叔伯的资助下,才得以去京城,成了一家药铺的小学童,药铺的老板就是我的师傅,他教我医术,视我为己出,歆风是他的外甥,所以我和歆风是从小就认识的了。"

苏大哥说得很缓慢,不知是在讲给我听,还是单纯在自言自语。

好像这段日子苏大哥自言自语的时候越来越多了,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是提前步入中年?

不过没想到苏大哥童年过得这麽不快乐,给人家当小学童,那一定很辛苦吧?

以前我跟苏大哥并没有太多接触,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整天就知道多嘴多舌,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没想到那潇洒无拘的背後还有段这麽不开心的往事。

可是......

拜托请不要在我享受美食时讲你那些悲惨遭遇好不好?你说在听了这麽凄惨的故事之後,我哪里还有食欲吃东西?

"咦,小绿,你今天好像吃得很少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大哥终於回过神来,他看到桌上几乎没动多少的点心,不由奇怪地问我。

是心不舒服了,笨蛋!

我气得一扭身,钻进了他的怀里。

下午苏州丝绸庄的秦老板来拜会苏大哥,他跟苏大哥岁数相仿,所以两人便聊得格外投契,晚上秦老板又在酒楼摆了酒席宴请苏大哥,并邀请了一些朋友同席,席间有花娘陪酒,又有生意上的轶事谈资共享,结果不过一会儿,所有人就都喝得醉醺醺的。

不喜欢那些花俏的女子靠苏大哥那麽近,我气得在他怀里动个不停,苏大哥发现了我的不开心,便告罪退了下来,来到客栈的廊下。

感觉到夜风的清凉,我忙钻了出来,结果刚深吸了一口气,脑门上就被苏大哥弹了一指头。

"小绿,今晚你又不乖,之前我不是喂饱你了吗?"

我摇摇尾巴。

如果你不找花娘,那我就会乖了。

只可惜苏大哥没明白我的意思,他道:"如果你不喜欢这些应酬的场合,下次我就不带你来了。"

不要!

我忙用力摇头,我才不要一条蛇孤零零地睡在房间里。

"那要乖一点儿知道吗?"

好...吧...

为了和苏大哥在一起,我只能勉为其难,尽量克制一下了。

我用脑袋蹭蹭苏大哥,表示我会乖乖的,苏大哥被我逗得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店夥计打扮的人匆匆在对面廊下经过,他半驼著背,在拐角处一晃就不见了。

苏大哥神色一动,似乎想到了什麽,他刚要追上去,袖子一紧,已被人拉住了,我见有人来,忙又缩回苏大哥的怀里。

听声音是那个有了些醉意的秦老板。

"苏兄,大家正喝得高兴,你怎麽一个人偷溜了出来?"

"哦,我有些醉了,所以出来透透风。"

"跟我回去,大家可都在等著你呢。"

被秦老板拉扯著,苏大哥只好随他返回屋里,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来酒席一时半会的是散不了。

果然,酒宴直到三更後才散席,宾主各自尽兴而返,苏大哥被劝了不少酒,似乎有了些醉意,一回到房间,他便仰面躺在了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我却怎麽都睡不著,动物的直觉告诉我,附近有危险,好像随时会有事情发生。

我悄悄钻出苏大哥的怀里,警觉地盯住外面。

静夜中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听呼吸吐纳,来人似乎是高手,而且还不止一个。

他们在屋顶上停住了脚步,然後便迅速奔去了别处,苏大哥却在此刻突然睁开眼睛,他身子未动,但轻浅平稳的气息让我知道他此刻已完全处於戒备状态了。

苏大哥没有喝醉吗?

我心念甫定,只觉冷风一闪,就被苏大哥抱起来放在了床头,他轻声道:"有几只来偷油的小耗子,我去看看,你乖乖的在这里呆著,不要出去。"

看著苏大哥开门走了出去,清朗的月光从外面撒进来,把他那本来颀瘦的身影拉得很长。

偷油的小耗子?那就是盗贼了?

好不容易有幸一睹苏大哥对敌的风姿,这种机会我怎能错过?我才不听他的吩咐呢,身子一动,便跟著游了出去。

苏大哥纵身上房,顺发出声响的地方跃去,那边是来升客栈的账房,有三个人影正立在账房门前,他们听到脚步声,齐齐回过头来。

这三人都是一身夜行衣的打扮,两高一矮,那个矮的却最显凶恶,一道长疤从他左额头经过鼻梁一直延伸到下巴,受了这麽重的伤他居然还能活著,这让我对人类顽强的生命力感到万分惊奇。

另外两人一个没有右臂,另一个却是个驼子,哦,是之前我们在廊下见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影,原来他们冒充店夥计进客栈踩点,妄图窃取财物。

他们看到苏大哥,立刻各自亮出兵刃,恶狠狠地盯住他。

"苏浣花!"

"噢,原来我并没有看错,果然是滇南五虎......"

苏大哥似乎根本没将这三人放在眼里,轻描淡写地道:"三年前我饶了你们一命,你们居然不思悔改,仍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