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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楼系列之锁情(13)

慕容致在心里自嘲了一下,不管是小飞还是刑飞,对他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他现在所关心的是另外的事情。

“黎先生,不知你现在是否空闲,我想向你打听一下我四弟的事!”

 ”你要问祁老四的事?人都死了还有什麽好说的……”

 ”四弟他没有死!”

没想到黎亭晚竟然唤阿远姓祁,他居然知道阿远的娘家姓,他们两个何时变得这麽好了?

而且慕容致不想听别人说慕容远死了,阿远怎麽会死?在他心里,永远都有一个小小身影在围著他打转,那个总喜欢缠著他的人怎麽可以死?!

激动让慕容致的手掌紧握成拳,白皙的脸盘也涨得通红,心情激愤的人自然没注意到黎亭晚倏然变色的神情。

 ”你怎麽知道他没……”

还好话到嘴边及时刹住,黎亭晚发现慕容致只是一时激动之言,他当然不会窥到他们的秘密,要是慕容远知道他说走了嘴,还不知又要怎麽折腾他了。

 ”黎先生,也许你觉得我现在来问四弟的事很荒唐,可是人殁了并不代表他不曾在这世上停留过,他留下的东西我想一点点的都拾回来,所以请你告诉我好吗?”

 ”先吃饭先吃饭,什麽事都等吃了饭再说吧,说起早饭我还真有些饿了,这就是早起的坏处了……”

黎亭晚打著哈哈把话题转到了一边。

早饭只是简单的腌菜和米粥,可粥熬得软软糯糯,吃起来很香甜,菜也腌得恰到好处,里面还加了不少辣椒,慕容致喜食辣,倒不觉怎的,黎亭晚却用筷子将那些辣椒全拨到了一边,嘴里嘟囔道,怎麽会突然多出这麽多辣椒来,明知道我最讨厌辣……

饭後黎亭晚自食其言,他丢下一句要去采药的话,就一溜烟的飘走了,慕容致对这位神医随心所欲的个性万分无奈,索性也追上去跟黎亭晚一起去采药,谁知黎亭晚又说采药是件静心的活,结果一上午时间就在默默的采药中度过。

不过午饭後黎亭晚却在慕容致冷冷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嘟囔道:”好啦好啦,我讲就是了,再被你这麽盯下去,我就快变成冰人了。”

黎亭晚是个喜言之人,话匣子一旦打开,就说个没完没了,从他们离京前喝酒,游花船的放浪,到边关阵前大家畅饮赌誓的豪爽,光这些琐碎之事黎亭晚就唠叨了一下午,直到天色将晚,他还没说到正题上。

不过慕容致却没打断黎亭晚的唠叨,因为关於慕容远的一切一切他都想知道,违犯军令帐前饮酒也好,跟朋友立赌约也好,这些本来慕容致深恶痛绝的事,此刻听起来,倒觉得一贯风流成性的慕容远也有他豪爽可爱的一面。

唠叨了一下午,见慕容致始终一言不发,黎亭晚终於闭上了罗嗦的嘴巴,他喝著清茶不高兴地说:”你有在听吗?我口干舌燥的说了这麽久,你怎麽连个礼貌式的反应也不给?”

 ”我听得很清楚,每个字,每句话都听得很清楚!”

因为下午的长谈,晚饭就吃得较晚,令慕容致万分惊讶的是那饭菜他只吃了几口便再难下咽,黎亭晚端上来的几碟炒菜,老实说还不如什麽佐料都不放比较容易进口,看到慕容致古怪的表情,黎亭晚连忙道:”没办法了,我聊了一下午,已经这麽累了,哪有力气做饭,不好吃也情有可原,再说,就是御厨,偶尔也有失水准的时候嘛。”

这不是普通的失水准吧?

不过毕竟住在人家家里,又吃人家做的饭,自然无法挑剔什麽,慕容致低头吃著夹生的米饭,却听黎亭晚又说道:”真那麽难吃吗?不如下次你做好了,你们慕容家出来的不都很会做饭吗?”

这话让慕容致一愣,君子远庖厨,他这辈子不要说做饭了,就是厨房的门都没进去过,这麽一想,他就不能再抱怨黎亭晚的饭做得不好了,至少人家还会做,不像他,连做都不会。

慕容致只是单纯把对方的牢骚当成挤兑他的话,而忽略了其中真正的含义,黎亭晚确实是想让他做饭的,他还以为以慕容远精湛的厨艺,作为他哥哥的慕容致也一定会炒得一手好菜。

可能是下午听了许多关於慕容远的事,晚上慕容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难以入眠,他索性将慕容远的骨灰坛拿出来,抱进了怀里,也许这样,他便感觉到阿远会离他更近一些。

器皿的冰冷带给慕容致一股清凉之感,让他本来悸动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正熏熏然蒙起睡意,忽听外面传来开门声响,然後脚步声渐渐远去,想是黎亭晚出去了。

这麽晚了,那个怪人出去做什麽?

对黎亭晚一些怪异的举动开始见怪不怪了,慕容致并没深思,他阖上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之後的几天里,慕容致上午跟黎亭晚一起去采药,下午听他讲述有关慕容远的事,令他万分不解的是,黎亭晚的厨艺非常不稳定,美味可口时可以让人垂涎三尺,可难吃起来,便让慕容致有种绝食的冲动,还好那些各种口味的腌菜是每餐必备的,实在难以下咽时,他就只吃米饭跟腌菜。

黎亭晚说话程度似乎比以前更加罗嗦,不过这仅限於在讲述慕容远的事情上,空闲时候,慕容致就在屋外的空地上舞剑练功,偶尔他也会去四处转转,不远处的那曲瀑布景色很好,顺著瀑布的流水直向前走,有一湾圈成葫芦状的清潭,潭水清澈通绿,如面铜镜,将半边景色都映在水面上。

黎亭晚告诉慕容致鲈鱼就是从这潭里钓来的,还让他闲暇时来此钓鱼,慕容致对钓鱼没什麽兴趣,却默默应了下来,因为黎亭晚的话让他记起以往曾见过慕容远在江边钓鱼的情景,可惜他当时很快就避开了,根本就没注意慕容远跟他说了些什麽。

如果阿远活著,必定也会喜欢在这里钓鱼吧。

几天下来,除却刑飞以前住的那几间雅致的院落外,慕容致将谷里几乎走了个遍。

刑飞性情冷漠孤僻,即使他现在不在这里,定也不喜别人随意进出他的居所,慕容致不想让黎亭晚难做,自然就离那几间小屋要多远就有多远。

令他奇怪的是一次偶然的回望竟发现屋里似有人影闪过,慕容致问过黎亭晚,却被他支吾过去,慕容致是个生性沈静之人,见对方不予提起,便没有再继续追问.

故事再长也有结束的时候,几天下来,有关慕容远的事该听的也都听过了,慕容致却不舍离开这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只有待在这里,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离慕容远是那麽的近,好像每次当他舞剑时,或在潭边徘徊时,就总能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

也许阿远以前曾来过这里吧?

不,阿远是在京城和黎亭晚相识的,接著他们就一起离京去了边关,他不可能来过这里!

这个突然跳进脑海的念头让慕容致修长的剑眉微微蹙了起来。

 ”亭晚,你今早不是刚钓了条鲈鱼吗?不如晚上就做清蒸鲈鱼吧。”

一日傍晚,在黎亭晚讲完慕容远的事後,慕容致突然说道。

几日间慕容致跟黎亭晚混熟了,称呼已不像开始时那麽疏离,可黎亭晚在听到这句话後,手一抖,整杯茶差点儿都泼出来。

 ”那个,老三,你知道我的厨艺时好时坏的……”

 ”可鲈鱼你总是做得很好。”

 ”能不能吃点儿别的,蛋炒饭也不错……”

 ”不知为什麽,我很想吃你做的鲈鱼,就这样说定了,今晚吃鱼!”

被慕容致一语定案,黎亭晚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整个人都缩在了竹椅上,苦著脸道:”知道了……”

晚上慕容致到厨房给黎亭晚帮忙,他看到黎亭晚做饭的架势,眉头便皱得更紧。

就算他是外行,也觉得黎亭晚现在不是在蒸鱼,甚至连煮鱼都算不上。

黎亭晚在将活鱼拍晕後,也不清洗,就整条扔进了锅里,又倒了半桶水进去,油盐酱醋他不知该放多少,索性只多不少的往里放,所有调料都撒进去後,又将锅盖一盖,算将蒸鱼搞定了。

不敢去看帮他打下手的慕容致,黎亭晚暗自擦了把冷汗,饭菜做得好不好吃倒是其次,关键是他要做出一副神厨的样子,可在接二连三地把炒勺,碗碟打翻後,连黎亭晚自己都没信心再继续下去了。

那顿晚饭的味道可想而知,所谓的蒸鱼待揭开锅盖时,已完全变成了一锅浆糊,鱼肉跟鱼身全分了家不说,鱼汤也一团漆黑,黎亭晚自己先悄悄尝了尝,他漂亮的眉头立刻皱成了弯月状,犹豫了很久,才将连著鱼头的骨架和勉强还算是鱼肉的地方放进盘子里,端上了桌。

 ”嘿嘿嘿,其实我都说有时会失水准的嘛,我们还是不要吃鱼了,其实腌菜也不错,吃腌菜跟米饭就好了……”

黎亭晚几乎是把头低在桌面上说这番话的,厨艺再失水准也不可能将蒸鱼搞成黑鱼汤吧?如果眼前这盘浆糊勉强可以算是鱼汤的话。

 ”不错啊。”

慕容致淡淡的一句话让黎亭晚立刻瞪大了紫瞳,他倏然抬头,万分惊讶的看著眼前正吃得津津有味的人。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蒸鱼难以下咽,怎麽慕容致竟然会没感觉?难道是他的舌头出了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