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9)

那天夜里我和2377登上星舰后，他便接入了星舰的控制系统，他一边操纵星舰飞离中央星，行驶向宇宙深处，一边和我说话。

他说他会想办法阻止这场战争，他说无论萨亚共和国还是联盟的人民，大家都不想继续打仗了。双方经过这半年的死磕已经两败俱伤，哪怕是军部的那些人也已经有多数人想终止战争，他说他已经知道双方的指挥部在哪里，可以当次无间道，联合两边的止战派，从中周旋，想办法让双方的总指挥坐在谈判桌上商谈停战。

他说了很多很多，他还说他已经找到了一颗像地球一样的行星，就在3000光年外的某个星系之中，他说我们可以通过几个隐蔽的跃迁点跃迁到哪里，他说等到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就去那里。我看着他侃侃而谈，说着他所有的计划，这么多年来，2377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我也没有。

那时我们说着过去，说着未来，两个人在空荡荡的第一星系里漂流，就在我们刚要离开第一星系的时候，一只小型星舰队从一颗行星边出现，与我们打了个照面。这是星舰队只有五六艘飞船，每只飞船的型号都不一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规军队，大概是星际海盗。

那时双方遇上之后都措不及防，对方见我们坐着联盟的星舰，最开始是想拔腿就跑的，可后来发现只有我们而已，就肆无忌惮地开起了火。而2377呢？他在带我离开中央星之前查看过第一星系所有反导系统，确定第一星系里没有出现任何飞船才带我离开。他也没料到这群人会在第一星系边缘杀出来，不过当时他也发现这些人好像在哪里已经打过一仗，几乎每艘飞船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损毁，不过是强弩之末，我们虽以少敌多，但不一定打不赢。

他们交火的时候，整艘飞船都是失重的，2377没有什么感觉，毫无负担地坐在操作室里应敌，我却因为飞船时不时转换方向，加速减速而东倒西歪，还双脚离地飘在半空中。若不是我此前没吃过东西，大概会当场呕吐出来，到时整个飞船里都漂浮着我的呕吐物，那场面就精彩了！

那绝对是我经历过的最不舒服的星际航行，2377跟他们交火的时候，我整个人在星舰里颠三倒四地飘来飘去，直到对面那群人意识到2377不是个善茬儿，他们也经不住他这么准确的轰炸后，马上掉头撤退，灰溜溜的走了。2377见他们离开，也深谙穷寇莫追的道理，便放他们离去。我也终于从窒息与失重感中脱离，双脚刚触及地面之时，整个人头重脚轻，胃里翻江倒海，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要不是我的手尚且扶着舷窗窗台，怕是连站也站不住。2377那时见危机解除，刚好从操作室里出来，我见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与我一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我颇有点咬牙切齿，但又实在羡慕不来。

我在舷窗边站了许久，望着黑漆漆没有尽头的宇宙，看着恒星的光打在行星和卫星上，让他们发出璀璨的星光时，突然想到已有许久没有好好看过星空了，便拉着2377一起欣赏美丽的第一星系。没有了人类的城邦与机械，第一星系安静了许多，却有一种别样朴素安宁的美丽。

等我差不多缓过来的时候，我们又继续出发了，这一次星舰行驶得比之前更慢，我也渐渐染上了疲惫，不知不觉间便靠在舷窗边上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巨大的爆炸声吵醒的。我吓了一跳，恍恍惚惚还以为又回到了萨亚共和国轰炸联盟中央星的时候，但我马上就清醒了，坐了起来，往舷窗外张望，因为这个动作我身上盖着的毯子滑落在地上，应该是我睡觉时2377给我盖的。

我的双眼望向舷窗之外，借着灿烂的星光看清了外面的景色。

在大概距我们几万里之外，数不清的军用星舰呈几个方阵排开，而近处也有轻型飞船向我们靠近，我辨认着那飞船上的标志，我看出了那是联盟的标识，这一大波向我们靠近的都是联盟的军队！可他们不是已经全部撤到其他星系上了吗？为什么还会回第一星系来？

我内心止不住的慌乱，联盟的正规军可不是刚刚那些不成气候的海盗可以比拟的，他们带着最优良的装备，有着绝对碾压我们的实力，倘若没法甩掉他们，我们就会成为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我赶紧走到操作室去，想和2377参谋一下该怎么应付，结果我刚走到操作室前便看到了2377身前立了个全息影像，仔细打眼一看，俨然是军部的老熟人了。

这人对着2377露出一脸轻蔑的表情，气焰嚣张地说：“你要是现在乖乖跟我回去，继续为我们打仗，我们便饶了你，但如果你不识好歹，就别怪我手底下的人不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