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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知非狐(永嵊皇朝系列之五)(25)

楚陶剑眉一挑,明显不信,聂瑶也不再多说,问:「你今天还是要去寻人吗?」

「不用啦,人找到了!」说起这件事,楚陶目露欢欣,将带来的一轴画卷拿给聂瑶,「昨天我在集市上碰到他了,够丑,可是人走丢了,所以我特意画了他的画像,你帮我寻寻看。」

「京城这么大,要找人不容易啊。」刚跟天狼情正浓时,他哪有心思找人,更别说还是找丑八怪,聂瑶随口道,准备回头就把寻人这个艰巨任务推给礼部那群老狐狸。

「主人,您找我?」画卷刚打开一半,阿丑从外面进来,向聂瑶施礼询问,他这几日出门办事,昨晚才回来,刚才听下人说聂瑶寻他,以为有什么大事,便急忙赶来。

「是你!丑家伙!」没等聂瑶开口,楚陶先跳了起来,奔到阿丑面前,喜道:「昨天你怎么走了,我找了你好久,丑家伙……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骂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在自己面前开心得上窜下跳的家伙,阿丑无话可说,同是皇子,怎么素质差这么多,看看他家聂六王爷,那是何等的冷静阴狠,怎么这家伙头脑简单得像白痴?

「你们……」看到楚陶这副开心模样,聂瑶隐约想到了什么,忙打开画卷,只见纸上人像勾勒得惟妙惟肖,却不是阿丑是谁?他一愣之下,嘴角随即勾起微笑。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昨天在集市上碰到的丑家伙,哦,我真不是骂人……」怕阿丑生气,楚陶说完后连忙解释,又兴奋得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对聂瑶道:「真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六王爷,你也忒不够意思了,明知我到处找丑人,为什么不推荐一下?」

「抱歉,我真没想到你这么不挑剔。」

没听出聂瑶言语下的揶揄,楚陶重重拍了他一下肩膀,「没关系啦,找到就好,把他给我吧,不,卖给我也好。」

「卖啊。」阴阴扫了阿丑一眼,聂瑶笑得很温柔,「阿丑虽然其貌不扬,但跟随了我十几年,忠心耿耿,我从没把他当外人,怎么能卖呢?在我心中他的价值可是重逾千金啊!」

最后那句话字咬得狠重,阿丑挑了下眉,预见到这个还喜笑颜开的小皇子即将被屠宰的悲惨命运。

「原来他叫阿丑啊。」一听到忠心耿耿四个字,楚陶更是心动,想了想,打了个响指,道:「既然你说他值千金,我就给你千金,也不辱没了那忠义二字,怎么样?」说完,还生怕阿丑不答应,又转头对他道:「我不跟你定契,你是自由身,可以随时回来看望瑶王爷,怎么样?」

这家伙还不是一般的白痴,看立在楚陶身后的聂瑶笑得一脸得意,阿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细想一下,在这里也待了很久,有些倦了,换个环境也不错,等玩够了再回来,聂瑶是条金龙鱼,他可不会这么轻松就放过他,于是躬身恭恭敬敬道:「阿丑只是个奴才,承蒙王爷不弃,愿追随左右,只是奴才实在不值千金,六王爷买奴才时只花了十两银子。」

聂瑶笑容一僵,阿丑回敬了他一个得意眼神,楚陶还在大厅转圈,没看到二人的明争暗斗,道:「没关系没关系,重情重义,千金难得,不过我来时没带这么多钱,六王爷,我给你写个欠单,回头让人给你送来可好?」

「王爷说笑了,你我兄弟,还用写什么欠单,我又不着急用钱,你什么时候给都行。」鱼这么轻易就上钩了,完全没有成就感,不过总算把这些年被阿丑搜刮的钱赚回一部分了,聂瑶还是很满足的,走上前,拍拍小皇子的肩膀,微笑道:「我保证,你一定不会后悔买他。」

找到了寻求的人,次日楚陶就辞别归朝,送走了那个麻烦小皇子兼自己的贴身随从,聂瑶刚松口气,就接到皇谕说当晚在宝和殿设宴款待风曜族长,命他陪宴。

夜筵丰盛,钟鸣鼎食,除聂瑶外,陪宴的还有礼部几位大员,酒过三巡,天狼起身向永嵊帝聂琦禀明求亲一事,明知他一定会在宴会上提起,不过看到礼部众官一张张目瞪口呆的面孔,聂瑶还是有些尴尬。

聂琦倒面不改色,只微笑道:「若是两情相悦,朕也无反对之理,只是六皇弟刚与羌月公主解除婚约,这边便跟你缔结姻缘,似乎不甚妥当,再者,朕听说天狼族长在草原上颇有名望,想来要嫁你为妻的女子不在少数,朕很担心六皇弟随你出塞后会受欺凌排斥,你想娶他,至少要让朕看到你的真心。」

天狼微一沉吟,摘下腰间墨剑,来到大殿正前双手呈上,道:「此剑乃数百年前草原之王鬼獒所用,剑名中州,今日我将此剑献于陛下,以示臣服,也示我对六皇子的情意,请皇上成全!」

冷眼看着聂琦眼中划过狡黠微笑,聂瑶低头,以手抚额。

该死的,他怎么会喜欢上这只笨狼?永嵊朝规臣子不可佩带兵器觐见,皇兄允天狼佩剑,只怕一开始就有引他入瓮之意,自己在朝中亲信众多,皇兄为了巩固江山社稷,巴不得把他送出去,今天即使天狼什么都不做,他相信皇兄也会想法撮合他们,谁知这只狼沉不住气,乖乖把剑奉上。

果然,聂琦从内侍手中接过墨剑,手抚剑鞘,笑得春风得意,道:「传说得此剑者得天下,虽然只是无稽之谈,但你情愿将剑奉上,足见诚意,朕今日就答应将六皇弟配与你,希望你莫违背今日诺言,好好待他,六皇弟,你可有什么要求?」

难得讹诈一回,聂瑶施施然站起身,道:「臣弟自身没什么要求,不过塞外牧民生活颇多艰辛,求皇兄下旨同意边关各族之间贸易来往,并赠援钱粮布匹,以示天朝隆恩,另外,臣弟这一走,不知何时再归,想多留京师一段时日,望皇兄成全。」

都是些小要求,聂琦痛快应允了,于是聂瑶在京师住了一个多月才随天狼离京出关,临走时聂琦赠送了大量绢帛丝绸,并派医官、将士及工部几位大臣随行,教导塞外牧民医学及建筑水利等技,队伍一路浩浩荡荡直奔边关。

数日后人马进入关外草原,放眼望去,春草连天起伏,牛羊遍野,远处天地一线,说不尽的旷阔浩瀚,聂瑶兴致上来,吩咐马队在后面慢行,他拉着天狼在草原上纵马疾奔,一口气奔出数十里才勒住马缰,慢慢停下,遥望天边那抹落日余霞,叹道:「只有在这里才能真正驰马纵横,京城固然繁华,却始终少了一片自由畅意的天地。」

天狼和他并肩而行,道:「你若喜欢,我天天陪你来骑马。」

聂瑶笑了笑,忽然问:「把中州之剑呈贡,你不后悔?」

「有点儿舍不得。」天狼实话实说:「千金易得,良剑难求,我很喜欢墨剑,不过它再好,也是死物,若能用它换得与你一生相守,易手又何妨?」

明明毫无华丽词藻,却听得怦然心动,也许往日听惯了阿谀诳骗,此刻才更觉得不管多美好的赞美,都比不过一句朴实之言。

「送你一件东西。」微笑着,聂瑶从行囊里拿出一柄长剑,迎空抛给天狼,天狼接过,但见剑鞘玄墨,煞气凌厉,竟是那柄墨剑,他诧然看聂瑶,聂瑶嘴角笑意淡淡,道:「名剑赠英雄,深宫封藏,埋没了它的光采,它本该属于你。」

「你怎么弄到手的?」中州之剑名犯皇家忌讳,天狼知道皇帝绝不会把它归还,于是俊目盯住聂瑶,等待他的回答。

「很简单啊,我让人做了柄一模一样的剑,然后深夜潜入皇宫,移花接木,把真正的墨剑盗了出来,现在已到塞外,不怕皇兄的那些密探监听,所以拿出来给你,回头我再派人四处传言说你为了安抚族人,又打造了一柄相同的剑,这样即使以后皇兄听到你手中有墨剑,也不会怀疑。」

「胡闹!」

听着聂瑶叙述,天狼眼前浮现出风高月黑之夜,一只小狐狸在深宫大内的机关暗器间惊慌逃窜,随时都会被银亮箭弩射中的惊险画面。他只道瑶瑶在京师逗留这么久是因为恋家,谁知他是在趁这空隙打造赝品,又想到离京前几日他的确有一晚夤夜外出,回来时已过三更,问他去哪里,却怎么都不肯说,只一脸得意的笑,现在想来必是那晚去的皇宫,却瞒了自己这么久。

狠狠瞪了聂瑶一眼,见他还一脸请赏的表情,可爱得让天狼把本来想说的几句重话又咽了回去,压压火,道:「瑶瑶你好糊涂,我既然已将墨剑呈上,便没想再取回,皇宫内院机关重重,你冒险盗剑,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我武功底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小机关怎么伤得了我?」

聂瑶老神在在的模样让天狼更气恼,道:「练武最忌轻浮骄躁,即使高手也有失手的时候,记住,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危险的事!」

「知道啦,以后我不管做什么都先跟你报备,这总行了吧?」难得看到板着脸孔跟自己说话的天狼,聂瑶反觉有趣,笑问:「现在墨剑又重归你手,开不开心?」

说实话,现在与其说开心,倒不如说生气兼害怕,又气聂瑶不跟自己商量,擅作主张,又怕当时他出了意外,让自己伤心,可是不管怎么说也知他是一番好意,事已至此,再多说也于事无补,于是闷闷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