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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焰(6)

这位少爷有点不修边幅的时候,往往都是情绪很差的时候,程焰舔了下嘴唇,眉头不经意蹙着,她生活中需要道歉的地方太少了,是以这会儿的纠结也显得像准备找茬。

季时屿先开了口:“看好你的猫。”

程焰对命令语气自带反骨,但这次却没说什么,手指搓了下衣角,“那个……对不起,伞坏了,明天我去给你买把新的。”

说完强调:“一模一样的。”

程焰紧紧看着他,介于他上次因为伞跳湖的事,她心里有点没底,怕那把伞对他有什么特殊意义,那伞她不敢扔,也不敢带回来,这会儿后院里夹壁里放着。

可季时屿看了她一眼,只是垂眸说了句,“十点。”

程焰:“嗯?”

季时屿似乎对于她无法第一时间领会他的意思而感到不满,蹙眉道:“我明早十点要出门。”

意思是让她明早十点买回来,程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比了个OK的手势。

对方惜字如金,她也没有废话的必要,于是她得到解决方案,比了个您请便的手势,侧身往自己房间走了。

露台默认算他的区域,程焰基本不会过来,只偶尔过来给煤球放食物。

走了两步,程焰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最近出门小心,小混混扎堆了。”

红毛绿毛蓝毛们最近异常活跃,按说那群人不至于跑到人家家门口勒索,拿了五百块钱还嫌少的。

季时屿点头,“知道了。”

程焰这次真的走了,她进了自己房间,那房间背阴,很小,下雨的时候总是很潮湿。

他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他第一回 见她的时候,他第一次来南菏,被抢了,身无分文,躲在程训之的旧物店里躲雨,顺便看货架上的东西,因为心情不佳,而显得烦躁异常。

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绿松石手串,这陈旧的店里,绿松石的成色竟意外不错,铁线漂亮,缀了两颗蜜蜡也漂亮,只是可惜,蜜蜡被火烧过的痕迹过重。

雨刚停,外头来了一辆小货车,司机大声喊着卸货,店主人瘸着一条腿,左腿从大腿根直接没有了,季时屿不由抬了下头,想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卸货。

然后正屋就出来一个女生,十二三岁的样子,比同龄人要高很多,门口随手捞了一双白手套,手撑在栏杆上,翻身越过花坛,嘴里还叼着一块儿面包,脆声道:“来了。”

司机似乎认识她,笑着打趣,“年轻就是好啊!有路我不走,我翻栏杆。”

程焰严肃的脸上倏忽绽开一抹笑意,只是那笑也带着几分紧绷,还有少年人矜持的自傲。

程训之拄着拐杖出去,笑道:“她打小就这样,还不会走呢先学跑,一步一个跟头,膝盖上的淤青都没消下去过。”

司机哈哈笑起来。

她搬东西利索得很,显然是个熟练工,末了捞了水杯喝水,侧头看见他,他敞着腿,坐在货架前的小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冷着一张脸。

程训之拿着一张纸在做入库记录,说了句:“被抢了,估计河西那群人,最近天天骑着摩托在街上溜达。你最近别乱跑。”

程焰嗤笑一声,挑着眉梢:“一群菜种,碰上我算他们倒霉。”

程训之拿着账本摔她头,“就你能!”

程焰躲过去,跑走了。

半个小时后,有人给他银行卡里转了钱,他抬头问程训之:“能刷卡吗?”

程训之挑着眉看他,好笑道:“不能,镇上都不能,你得去县城。”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下头发,说了一句很智障的话:“能先借我点钱吗?”

他刚想反口,下一秒程训之说了句,“多少?”

他有些愕然,说了句,“一千。”

程训之从钱夹里拿出十张红币,递给他。季时屿木然说了句,“谢谢。”

他出去住了一晚上酒店,第二天来还钱的时候,看到门口墙壁上贴着公告:二楼单间出租。

-

程焰起了个大早,借了一辆自行车去了趟城里,买伞的钱从自己的金库里拿的,她有个大金猪存钱罐,存了六年了,今早终于砸开了,数了二十分钟才数完,总共一千零八十块钱。

花了三十八块钱买伞,剩下的去银行换成了整钱。

她回家的时候正好是九点五十,她上楼,将伞放在他门口,然后下楼去找程训之。

程训之在店里,她家是前店后院,店里两排货架,上面摆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看这店就是倒闭样,可莫名其妙开了十年了。

程焰一度以为这里是什么接头暗点,劝程训之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早日自首争取减刑。

当然换来的是程训之的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