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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距离接触(20)

他当时的心情很复杂,有开心又有痛恨,甚至害怕。看到关悦就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那个黑暗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自己,所以在对方离开时,他没及时追出来。因为他怕去面对,可是当在电话中听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时,所有复杂的情绪就只剩下恐慌。他知道对方不是在说笑,他要离开他,因为他不懂变通的固执。

「悦悦,我喜欢你,我们和好吧,再给我一次了解你的机会。」他祈求。

「其实,这件事我考虑得也不周全。」关栩衡揉揉眉心。

他当时只想帮燕子青赢了那场官司,没考虑到其他的问题。毕竟燕子青是刚踏进律师界的新人,多的是热血和憧憬,看不透里面的黑暗。他的阅历会随着跌倒的次数而逐渐增多,到那时,不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会坦然接受。但自己却带他走了捷径,所以出现摩擦是必然的结果。

关栩衡说完后回过神,忽然觉得有点不对。盯住燕子青急忙问:「你说什么?喜欢什么?」

「喜欢你!」

看到他后知后觉的诧异表现,燕子青噗嗤一笑,他这副跟平时冷静稳重完全不同的一面看起来分外可爱,于是将他带进怀里,低头吻住他的双唇。

「喜欢你,最初是不敢确定的喜欢,可当知道你要离开时,心慌告诉我那份在意的程度有多重,你都不知道昨天一天我是怎么过来的。」

轻轻地吻在关栩衡的唇上,燕子青叹道:「昨晚看你那么难受,我好心疼,可是又很开心你生病。我知道以你的个性,如果不是因为病痛,你一定不会接我的电话。」

这家伙还真了解他。关栩衡微眯了下眼,静静注视着燕子青,想弄明白他这番话的真正含义。

燕子青没给他审视的机会,俯下头,在他开口之前又用吻封缄了。舌很霸道地钻进他的口中,恣意吮吸属于自己的味道,同时也堵住了他想要说的话,卷住他的舌缠绵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看到燕子青一脸得逞的微笑,关栩衡很后悔刚才怎么没咬下他的舌头,他是算计到生病中的人意志比较弱,容易被攻陷才敢这么放肆,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我好像从没说过喜欢你。」他淡淡道。

很满意地看着燕子青的微笑变得慌乱,但随即镇定下来,反问:「可是悦悦,你这么帮我,不是喜欢的表示吗?」

帮他是因为喜欢?不,最初的出发点好像是为了感激吧?

关栩衡一楞,他不敢肯定,他从没喜欢过一个人,也不知道自己对燕子青的感觉是否就是喜欢。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不讨厌燕子青,否则就不会一再容许他的放肆。甚至,刚才听了他的那番告白时,还有一点点的心动。

「如果,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就待在我身边,给我个机会,好吗?」燕子青趁热打铁。

关栩衡瞥了他一眼,「我记得,你喜欢的应该是你的学长。」

燕子青漂亮的眼瞳紧缩了一下,想了想,说:「那天,你曾问我喜欢张延哪里,我没说不是我不想回答,而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从一开始他对张延的喜欢就是基于感激仰视的心态,没有平等身分的感情总让人有点小小的自卑,时间愈长就愈不敢说出那份思念。所以,那天当被关悦问到时,他突然发现原来那份喜欢不知何时起已变成了习惯。可以将张延让给关滢滢,不是因为他大度,而是他根本没真正爱上对方。

而关悦是不同的,他们在同一个起点上,在同一个空间交流磨合。当自己注意到有多在意他时,感情已经渗进了心里,那晚他的出走让自己更清楚地明白了这点。那种在一起时淡淡的幸福,失去时的失落恐惧,才是真正的喜欢。如果今天有人来跟他争关悦,他想无论怎样他都不会让的。

「呃……」

说到最后,只换来一个很平淡的感叹词,燕子青很无力,不过关悦还在生病,他也不敢多加要求。还好人已经找回来了,感情可以在今后的时间里慢慢培养。

「说了这么久,饿了吧,想吃点儿什么?」

「粥就好。」

高烧后人有点儿虚脱,关栩衡没什么胃口。燕子青去买饭时,他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燕子青喜欢他,这一点他始料未及,想起刚才男人告白时的紧张无措,他很恶劣地笑了。有史以来在这种状态下被人告白,他觉得很好笑,同时也有那么点小小的满足感,只是……自己好像没有像燕子青说的那么好吧?一开始对他还满暴力的,这样都会被他喜欢……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大病初愈后果然不适合想这种复杂的感情问题。最后,关栩衡只得出一个结论——现在的年轻人果然都有受虐倾向。

抚抚睡衣,那是燕子青帮他换上的,昨晚他替自己擦拭的事他并非毫无知觉,只是当时烧得糊里糊涂,懒得说话而已。现在想起来,脸突然开始发烧,在心里不断说服自己这是关悦的身体,看多少自己也不吃亏。缠着燕子青不放是因为怕冷,那是高烧时无意识的动作,可……为什么心该死地跳个不停?

燕子青买饭回来时被关栩衡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拿温度计帮他量体温,还好热度已经降下来了。

「天太热了。」关栩衡欲盖弥彰地说。

吃完饭又吃了药,关栩衡靠在床头看金融新闻,顺便听燕子青在旁边唠叨:「身体才刚好,别看这种复杂的东西,会很累。」

「习惯了。」

「真不知你的大脑是什么做的,哪有人像你这个年纪就这么喜欢看经济新闻,发高烧还用加冰威士忌降温,你可真够天兵的。」

「天兵?」

「就是说,你很聪明。」燕子青凑过来,揉揉他头发,微笑着解释。

这鬼话他要是相信,那才是天兵!

关栩衡以冷笑回应,淡淡道:「其实,我昨天本来打算去找新住所。」

燕子青的微笑果然有点儿僵,「那现在呢?」

「现在嘛……」关栩衡咬着燕子青削给自己的鸭梨,慢悠悠道:「我打消这个念头了,一个人住,生了病会很麻烦……」

燕子青用力点点头,以证明他的话有多英明正确。

「而且,和你住了这么久,我习惯了被伺候。」

「我也习惯了去伺候,少爷。」

不加思索地说完,待看到少年嘴角勾起的微笑,燕子青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于是索性继续装傻,顺着他说:「那今后让我养你吧,一只小猫我还养得起。」

「是我养你!」关栩衡轻描淡写地反驳。

这辈子他只包养别人,还没被包养过,要想养他,得看燕子青是否有那个实力。

在旅馆休息了一个上午,中午两人退了房一起回家,途中燕子青去超市买了许多蔬菜肉类,说他身子太虚,要帮他补补。关栩衡自己也这么认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让他切身体会到身体虚弱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了,那样的高烧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争吵的事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再提起,晚上电视里又播出有关案件逆转的新闻,当播到受害人的父亲对着镜头泪涕长流,不断说着感谢的话时,燕子青忽然说:「悦悦,你说得很对,在没达到目标之前,一切抱负理想都是空谈。」

他的表情意外平静,看不到那副招牌微笑,关栩衡反而觉得很舒服,相对而言,他喜欢没有任何装饰的燕子青。

嘴角露出微笑,他说:「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变通的,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你的心都不能变!」

燕子青转过头,看着面前这位清瘦少年,他眼中有种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像是岁月积累下融汇而成的睿智,淡然沉静。

有时候,他发觉自己无法看透关悦,暴烈的他、沉静的他,还有心机如海的他,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关悦?或者,哪个都不是?有条叫做距离的沟壑隔在他们之间,让他看不到对方内心深处的情感。

他们其实属于同类人,以傲气为盾,固执地掩饰着内在的寂寞。伪装保持得太久,等到想拿下时,才发现它已跟自己成为密不可分的一体,无从逃避。

咀嚼着关栩衡的话,燕子青笑了,他在努力拉近两人的距离,以这种关怀的方式。虽然,听起来很像老人在说教。

燕子青伸过手,将关栩衡的手紧握进掌中。

「谢谢。」

自从告白后,两人的关系无形中一下子亲密了很多,不过肢体上的碰触却没再发生过。少年对他的告白不置可否的态度,让燕子青不敢太过逾矩。看着跟以往一样冷静漠然的人,他只好也退回以往的相处模式,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两人的关系。有时想起那晚关悦在他怀里依偎呻吟的画面,就不由得长叹连连——还是生病时的悦悦够可爱,让他可以尽情疼惜,现在嘛……就只能远距离地欣赏了。健康时的关悦不需要任何人的守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周末,燕子青约关栩衡去海港游玩,晚餐也在外面吃,他说何律师已经邀请他进公司做事,从实习转为正式员工。底薪虽然不高,但在发展初期能跟着资深律师做事,本身就是种很好的锻炼。他能顺利进入律师事务所,跟上次那起案件有很大的关系,说起来全靠关栩衡的帮助,所以请他吃饭算作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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