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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距离接触(41)

关栩衡的手段燕子青早就领教过了,对那些说法他一点儿都不吃惊,这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他从不认为年龄是问题,事实上,关栩衡所拥有的风度是关悦无法比拟的。眼中永远流露着自信的光彩,是属于永不言败的关栩衡,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倾倒。

「男人,当然崇敬比自己能干的男人,不是吗?」隔着话筒,燕子青轻声说。

关栩衡笑了,即使没照镜子,他也可以想象得出此刻的自己笑得有多白痴。很难得被情人这么赞叹,他甚至有种期望,如果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想不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关悦的?」燕子青问。

肯定的语气,似乎笃定他一定会说想一样,讨厌这种思想被牵着走的感觉,关栩衡哼道:「不想!」

「嘟……」

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让他一楞,燕子青居然挂了电话。

手握着话筒一动也不动,然后关栩衡把它慢慢挂了回去。有些生气对方这么果断地挂电话,犹豫了一下,他立刻回拨电话过去,听到的却是电源切断时的语音留言。

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关栩衡愤恨地重新挂断电话,话筒在放回机座时,发出重重的响声,显示出主人此刻不悦的心情。

静夜里默默等了许久,在认为电话不会再打来后,关栩衡躺了下来,可是铃声却像是在故意捉弄他,在他躺下的那一刻重新响起。

关栩衡在第一时间把话筒拿到了手里,听到燕子青在那头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手机没电了。」

手机断得真是时候,让关栩衡几乎认为是不是燕子青在故意折腾他。

「你借到手机了?」

「这个时候在医院里怎么可能借到手机?我去跟护士小姐换了零钱,在走廊上打投币电话,你是不是等急了?」话说到最后已溢出笑意,「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又被猜中了,不过刚才自己因为断线而回拨的事打死都不会告诉他,关栩衡淡淡说:「我正在庆幸电话断线,可以睡了。」

「真的很晚了。」燕子青看看走廊上的挂钟,时针已过了零点,「那还是早点睡吧,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熬夜对现在的他来说的确是禁忌,可是关栩衡不想错过难得的聊天机会,他撒了谎,「我习惯了凌晨才睡。」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燕子青索性靠着墙壁盘腿坐下。已经入秋,走廊的地板有点凉,腿上的伤不小心被碰到,他痛得一皱眉,险些叫出来。

「怎么了?」关栩衡的灵敏听觉在第一时间告诉他燕子青不对劲。

「没什么。」

好不容易才找到聊天的机会,他可不想因为一点儿痛轻易放过,不过关栩衡的询问让他很开心。

「你很在意我哦。」

回应过来的是关栩衡的哼声,不承认没关系,反正燕子青已经摸到了他的脾气,自说自话下去,「那接着刚才说的,其实我最早注意到关悦是你们坠楼昏迷的时候,他当时一点呼吸都没有,那是第一次,我清楚感觉到死亡离得那么近。」

「当时我也生命垂危。」关栩衡冷冷道。

已经开始弄不清自己的心态究竟是关栩衡还是关悦,抑或两者都有,总之在听到燕子青这番话时,他有种酸酸的感觉,看来自己被喜欢上还是借了那具躯体的光。

「吃醋的你还真是可爱。」燕子青低低笑了句,却不敢大声说,生怕惹恼关栩衡,「其实当时你还有呼吸,所以我才选择抢救关悦。抱歉,我不知道拖延会让你的躯体陷入昏迷,否则……」

「谢了,我对被一个跟自己儿子同龄的男人亲没兴趣。」心思被看穿,关栩衡有些失措,立刻反驳回去。

「不是亲吻,是人工呼吸!不过,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清香……」

想到救护时的亲密接触,燕子青心中一荡,关栩衡却突然急问:「什么清香?」

「就是关悦唇边的香气,我还奇怪为什么以后他都没再用香水,现在才明白原来是某人不喜欢。」话筒对面一阵沉默,搞不清此刻关栩衡的想法,燕子青忙说:「其实没什么啦,这真的不重要。」

「不,对我来说很重要。」

思绪在瞬间起伏跌宕,关栩衡想到了什么,握话筒的手微微发出颤抖,芜子青之后说的话他都没听进去。

「你有在听吗?」

好半天没得到回应,燕子青忍不住问,关栩衡回过神,「有,夜还长,说说你以前的事吧。」

「这么想了解我的过去?」燕子青在对面笑:「虽然都很糗,不过你想听的话,我就说。」

胸腔里传来一阵阵的痛,不重,却细细碎碎地慢慢割裂被病变完全侵蚀的内腑。关栩衡蜷在床上,克制着病痛的叫嚣,静静听着燕子青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仿佛那是医治病痛的良药。

两个寂寞的人,透过细长的电话线连在了一起。

「你是不是不舒服?」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异常不稳,像是某种压抑的喘息,燕子青察觉到了,连忙问道。好半天才听关栩衡说:「我没事。」

即使有事,这个固执的家伙也不会承认吧。

燕子青没再追问,而是继续聊那些沉淀已久的往事,对面偶尔还应答几句,渐渐地,应答愈来愈少,呼吸变得沉稳,他知道关栩衡睡着了。

燕子青没在意,依旧缓缓往下说,他听说关栩衡有严重的失眠,如果聊天可以助他入眠,他一点儿都不介意这样一直聊下去。也许,明天他得多换些硬币才行。在把最后一枚硬币投进电话机时,燕子青这样想。

关栩衡睡得并不沉,有些朦胧画面一直在眼前回闪,有人在他身后追赶着,走廊似乎永无尽头,终于他奔到了楼梯口,身后却被人用力推到,他刹不住脚,从楼梯上翻滚了下去。

意识在黑暗闪亮的交替中不断回旋,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神智转了回来,胸腔却是分外地闷涨。气喘发作了,任凭他怎么呼吸都无济于事,他用力睁开双眼,却惊恐地发现有只手紧压在自己的嘴上,阻止自己的呼吸。压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露出凶残的光芒……

关栩衡猛然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时钟已过十点。他失眠得很厉害,罹病后失眠症更是变本加厉,能睡这么久无疑是个奇迹。老管家也没来打扰他,房间里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发出寂静的音符。

关栩衡手抚额头,回想着那个梦境,他终于明白燕子青所说的香水味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了关悦对他的问话一直没反应的原因。他根本没跟自己交换灵魂,他早就死了,在自己坠楼的那晚,因为他看到了凶手的模样!

那个可怜的孩子被轻易杀害了,他可能连最低限度的抵抗都没做到,所以自己的灵魂才能进入他的体内,藉助燕子青的急救苏醒过来。那段死亡前的痛苦意念是自己进入关悦体内时最先感受到的,可是自己却在不断逃避,不愿记起那段回忆。

如果之前一切都是他的怀疑,那么,突然想起的这段记忆则肯定了他的推论。跟原先设想的不太一样,不过无关大局,有些事决定了就不能再后悔,这是他一直告诫自己的话。

关栩衡走到书桌前,按开密码锁,打开最下面的抽屉,用来防身的袖珍型手|枪静静躺在里面。

第九章

下午,关家所有成员都被通知回家,顾律师告诉他们是有关遗产分配的事项,请他们千万不可缺席,所以大家都准时赶了来。贺颜之作为关风的爱人也被通知出席,所有人聚集在关家的会客大厅都有些疑惑忐忑,谁也猜不透关栩衡生前宣读遗嘱的用意。

「为什么要宣读遗嘱?爸不是很健康吗?」关华第一个发出质疑。

「这一切都是关先生的意思,我只是照做。」顾律师不亢不卑地回答。

「可是这样做太不吉利了。」关朔说完,就看到关栩衡从外面走进来,于是继续说:「我希望父亲放弃这个想法。」

他的话得到家人的赞同,不过那些亲戚却只是沉默旁观,尤其是关栩杰一家人。因为之前那场喧闹,他已经对遗产的事不抱什么希望了,出席只是因为不敢违背关栩衡的意思,大哥的下场他都看到了,斗下去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关栩衡坐下来,说:「是之前的突发昏迷,让我做出这样的决定,为了避免今后相同事情再发生,给顾律师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我认为现在宣读遗嘱没什么不好。」

之前他昏迷时,顾律师的确是被关家一些亲戚吵到了,这个借口很好,他相信没人会怀疑。果然,听了这话,关华虽然有些忿忿不平,却也没再多话,气呼呼地坐下,听顾律师宣读遗嘱。

遗嘱的大部分内容是公司股权和私人财产的分配,关朔以执行总裁的身分得到了关栩衡所拥有的大半股权,余下的半数平均分配给几个孩子与老管家爷孙;私人财产的一半由关栩衡的子女均分,一小部分转给那些亲戚,然后余下部分全部捐给慈善事业。

遗嘱立得很清楚,顾律师宣读时关栩衡冷眼看着大家的表情,众生百态,看得他很无聊。还好遗嘱很快就宣读完毕,等顾律师合上文件后,关华第一个站起来发问:「关悦呢?为什么没有他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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