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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婚生依赖(23)

“我问了大哥。”

噢,聂舜钧。

不容易,他们兄弟两人虽说关系不错,但聂尧臣并不是凡事都会去找兄长倾诉那种人。

兄和弟本就是所有兄弟姐妹关系中竞争性最大的一种,天生就要争夺有限资源。尤其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一母同胞尚且难以真正兄弟同心,更何况他跟聂舜钧之间还隔着一层。

阿斯伯格症让他缺乏站在他人角度体会他人情绪的同理心,在公事上可以完全从客观实际出发,铁血、高效,几乎不近人情。

这也是种优势,反正跟他讲人情世故,他也听不懂。顶多需要斟酌的时候,Miu姐可以帮他做做调整,如今Miu姐不在,竟然到了要去问大哥的地步。

公事不决可以问兄长,房/事不决呢?

赵元熙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我还有了两个星期就last day了,这个你跟你大哥说了吗?”

聂尧臣摇头。

她是因为得不到特助这个职位,觉得个人价值得不到体现才执意要辞职的,现在把这个她应得的职位还给她,也顾全了其他同事的颜面,她就应该会留下来了,不是吗?

聂尧臣跟他大哥应该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赵元熙说:“不管你的特助这个职位由谁来做,我已经交了辞职信,就不打算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我已经找好了其他的工作。”

他沉默一阵,才说:“那为什么你前天晚上还来办公室找我?”

“原来在聂总眼里,我们这层关系直接和公司的工作挂钩?那更好理解啊,我的lastday还有两周,跟你上床的期限也就还有两周。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从今天开始都不会再找你了。”

聂尧臣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一落千丈。

她却站起身来:“我吃好了,你慢慢吃。我跟肖灼一样,也还有工作没做完,先回公司了。”

她知道这时候其他男人的名字会像针尖一样直刺他的鼓膜。

“等等。”他果然叫住她,“你刚才说的,已经找好其他的工作,是什么样的工作?”

“还记得你之前为我买的那个商铺吗?我打算在那里开一个花店。”

聂尧臣坐在沙发上,眼睛仍盯着桌上国际象棋的棋盘。

他由残局倒回去,镜头回放般将刚才结束的棋局又重来了一遍。

聂舜钧在他身旁坐下,笑道:“都赢了还要复盘?你这强大的胜负欲一点都没变。”

“不是,只是习惯。”

他接过聂舜钧递来的酒,喝了一口,才发现是加了冰块的苏打水。

“我可不是舍不得给你喝啊,听说你最近酒喝的不少了,我怕你妈妈知道了,又说是我故意害你。”

“不会,她不知道我找你喝酒。”

聂舜钧笑笑:“有句老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妈妈要想知道,总有办法知道。”

这个弟弟从出生开始已表现出与众不同,后来确诊为孤独症中的一种——以维也纳医生汉斯·阿斯伯格的名字命名,是孤独症谱系中智商正常或超常且典型症状较轻的一支。

据说爱因斯坦等名人就患有同样的病症。

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哪怕聂尧臣在学龄之初就表现出对数字等细节的超级敏感,智商拔群,也依然被认定为先天性的神经系统发育异常,从小受到各种限制,即使成年后医生也不建议他喝太多酒。

加上他妈妈芮琼芝这几年来越发一言难尽,只要他跟大哥聂舜钧稍微走近一些,她就认为那是聂舜钧的圈套,是为了争夺家产排挤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甚至是要害死他。

幸好他们全家现在分开住,各自有绝对独立的空间,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最近有没有去看过老爷子?”聂舜钧晃了晃酒杯,他杯子里是货真价实的纯麦威士忌,“你要订婚了,他应该很高兴。”

“没去,听说他在敬老院也常常发脾气,我想他应该不想看到我。”

“他不想看到的人是我不是你,其实这个家里他最疼的就是你。”

他们的爷爷聂坤鹏已经八十高龄,特立独行,拒绝跟任何后辈一起生活,自动自发要求去养老院安度晚年。

聂尧臣记得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公平公正这个词就是在爷爷身上,因为他对子孙没有任何差别待遇,从不偏心。小时候他就喜欢缠着爷爷,医生说那是因为阿斯伯格症的孩子大多喜欢跟年长很多的人待在一起,长者的聆听让他们有安全感。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情况开始起了变化。

他想大概是因为他的病,即便是家人,也逐渐对他失去耐心。

爷爷最喜欢的应该还是大哥,因为大哥脾气个性最像父亲聂松,家中事业要守成,靠的当然是他们,而不会是一个患有孤独症的病人,当然也不会是他们二叔聂权那样的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