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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婚生依赖(36)

聂尧臣当然是最佳人选,但他有阿斯伯格症并不是什么秘密,虽不是致命的恶疾,却很难讲对方会不会介意。

他从小显得不合群,难与人相处,谁都没想到他会主动提结婚。就算结了婚,以他的情况,夫妻能否和睦共处都成问题。毕竟这样的结合本身是为了亲上加亲,使两方家族利益扩大化,不是朝合暮散做做样子就能了事的。

于是也有人说他是受人鼓动,为了讨老爷子欢心,也争取曲家的支持,从而在跟大哥聂舜钧争夺家产和内部权力的时候能够占到上风,正如他的父亲聂松和叔叔聂权那样。

因此背后鼓动他的人不用说,肯定就是二叔聂权。

聂权自己没有生养小孩,争权夺利到最后,总要后继有人才有盼头。至于为什么会选中聂尧臣,大概是因为近几年他跟现任大嫂芮琼芝走得比较近。

芮琼芝跟丈夫聂松多年前开始就感情不和,搬出去独自居住,尽管深居简出,媒体都鲜少拍到她的影响,但不止一次捕捉到小叔聂权到她住所造访,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叔叔嫂嫂,孤男寡女,不得不惹人遐想。

八卦到最后,连聂尧臣的身世都被怀疑,说他生父其实是二叔聂权。

赵元熙听了只想说一句贵圈真乱。

不过,她知道聂尧臣并不是甘于受摆布的傀儡。相反的,他没那么容易受外界影响,聊天都能跟你各聊各的,要说服他做一件事比寻常人难很多。

他愿意结这个婚,应该还是出自他本人的意愿。

将来他不管是继承聂家的事业,还是独立经营自己的新版图,能争取到曲家的支持都是如虎添翼。

他跟哥哥聂舜钧关系再好,也难免利益冲突。当年香港名门新鸿基的郭氏兄弟也一度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美谈,一朝起了龃龉,竟发展到不惜鱼死网破的程度。

人家尚且能搬出老母亲从中斡旋调停,聂尧臣和聂舜钧却根本都不是一个妈妈生的,连这点可能性都没有。

各自给自己留有余地,也很容易理解。

聂尧臣年前去美国赴相亲宴,订下婚事,似乎才第一次跟曲嘉倩见面。但赵元熙私下里听他与人通电话,称呼对方倩倩,亲昵温柔,跟一般人不同。

她与他同床共枕也有三四年光景,在他口中不过一串数字。

她不与病人计较,但病人心里为佳人留有特别的角落,或许也是能成就这段婚约的缘由之一。

他舍得就这样废除婚约吗——为了她这样一串数字?

“你不要冲动,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呀,万一惹得你爷爷大动肝火就不好了。”她反倒安抚他,“你吃饭了没有?我陪你去吃点东西吧?”

看样子福利院的晚饭她是赶不回去了,大过年的,这周围也不知有没有能吃饭的地方。

聂尧臣看着她:“你不跟我去见爷爷?”

“既然不会成为你的家族成员,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那你要怎么样……”他缓了口气,“怎么样才肯生孩子?”

他特有的执拗又来了。

赵元熙笑了笑,“是不是我说什么条件,你都能答应?”

“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那你走吧,你做不到的。”

他拉住她,“你还没说是什么条件。”

“那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以后都不再重复了。”她回身看着他,“我想跟你一起生活,走进你住的地方,而不是像个见不得光的外室一样被安排在某个公寓,让你想起来的时候来摸摸看看,哄宠物似的哄着玩。我喜欢你在半山道那个房子,不管你以前是不是从没邀请过其他人到那里去,我都要做最特别的那一个,我要你信任我。”

聂尧臣果然变了脸色,抓着她的手却不肯松开。

他的执拗其实是一种焦虑,也是阿斯伯格症的一种表现,但一般只在青春期的时候比较明显。

英叔也说,聂尧臣十来岁时的确有一段时间表现出焦虑和叛逆,形成和家人之间的对抗。

但这些年已经好多了,大部分时候他都能像普通人一样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他就是怕她离开。

赵元熙原本真的是没什么把握他会答应,但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忽然就有了底气。

果然,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下个月初,又要过生日了,你过来,在半山道的家里,就我们两个人。”

他们俩生日在同一个月份,相识以来,每年都一同庆祝两个人的生日。

对于赵元熙来说,今年这个生日注定不同往日。

她这辈子,几乎没尝到过心想事成、如愿以偿是什么滋味,只有这一刻是例外。

四年的努力,终于有了阶段性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