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天师执位I(100)

外面雨声更急,一扇窗户被风刮开,杂声响起,聂行风转过头,见有几本书从书架上落下,线装书纸被风刮的哗哗乱翻。

聂行风忙过去把窗户关好,翻动的书纸停在一页插画上,他捡起来看了看。

藏书很古旧,页面泛着乌黄,画中是个喷火吐雾的虬曲怪兽,尾部为蛇状,腰间以上却分成数条,形似分岔枝干,怪兽周身环绕于火中,狰狞可怖,图旁标记着:九婴。

九婴者,水火之怪也,居北狄凶水间,为人害,后为羿所杀。

聂行风不知道图上的九婴是否就是自己认知的那个,他对这些传说不是很了解,了解的人一个登山去了,一个暂时不知去向。

看着古书,聂行风似乎想到了什么,无法坐等张玄归来,把书放回书架,取了自己的登山包离开。林家大门在强风下发出一声重响,屋外雷鸣电闪,暗霾中依稀可以看到一些古怪形体在空中飘忽,但在触到房门地界时又瞬间荡开。

林纯磬在家宅周围做了结界,不过他没想到聂行风会自行出门,整天跟张玄混在一起,聂行风见鬼已经见习惯了,他视而不见,奔到路口叫了辆计程车回公寓。

回到公寓,聂行风上了自己的跑车,踩油门把车一路飙了出去。

跑车的性能在关键时刻得以充分发挥,风驰电掣般在雨中穿行,上次去云雾山花了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聂行风一个小时就赶到了,山脚风雨更急,雨点凶狠击打着车窗,遮住前方山路。

聂行风放慢车速,把车拐进魏家村,这么大的风雨周林林和张玄他们不可能夤夜登山,应该留宿在魏美凤家。

魏美凤家里还亮着灯,不过外面没车,聂行风停下车,正犹豫要不要去询问,门打开了,魏美凤问:「是谁?

」聂行风下了车,走上前打招呼,魏美凤忙请他进去,「原来是聂先生,这么大的雨,先进来再说。」聂行风随她进家,「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请问晴晴他们有没有来?」「晴晴下午打电话说要来,所以我一直在等她,刚才听到车声,还以为是她呢。」魏美凤眼圈有些发红,似乎刚刚哭过,不过精神还好,她给聂行风沏了热茶,又去卧室铺床,小虎被惊醒了,从门帘后探出脑袋瞪大眼睛看聂行风。

「不用麻烦了,我不留夜。」既然张玄和冯晴晴没过来,肯定是冒雨登山了,聂行风担心他们出事,匆匆喝了茶,把空茶杯送回厨房,想告辞离开。

炉灶上胡乱堆放着一些处方笺,边角发黄,似乎是上次放在客厅的那些,看到其中一张抬头印着圣安医院的字样,聂行风一愣,忙拿过来细看。

药笺开的是些儿童用药,看日期已过了半年,再看下面的医师落款,聂行风皱起眉头。

「现在夜深雨急,开车太危险……」魏美凤铺好了床出来,当看到聂行风手里拿的处方笺时,脸一白,话半路停住。

「你以前就认识周医生对吗?」开处方笺的是周医生,他是外科大夫,开的却是儿童用药,可见他跟魏美凤是认识的,可是魏美凤上次却说她从没去过圣安医院。

「谁让你乱翻我的东西?快还给我!」魏美凤冲上来抢过聂行风手里的纸笺,搓揉成团紧紧攥住,见她的手发着轻颤,聂行风问:「如果我没猜错,去档案室打听他的人也是你,他半年前就过世了,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去打听他查询档案的内容?」「与你无关,滚出去!」魏美凤脸色苍白,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大吼。

「哇……」被母亲大吼声吓到,小虎咧嘴哭起来,魏美凤冲过去给了他两巴掌把他推回房间,骂道:「闭嘴,不许哭!」「是我不对,请别拿孩子出气。」聂行风想上前阻止魏美凤打孩子,反被她推出来,「走,你马上走,以后不许再来!」聂行风被推出房门,他还想道歉,门已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

碰了一鼻子灰,聂行风上了车,里面孩子哭声震天,还夹杂着女人的咒骂声。

都怪自己多事,弄成这种局面,聂行风叹了口气,启动引擎开车上山。

暴雨不断击打车窗,扰乱着聂行风的思绪。

魏美凤恸哭应该是因为周医生过世的事,她似乎并不知道周医生已去世,还一直保留着他开的处方笺,那是习惯,还是出于某种特殊的情感?

雨急路滑,山路蜿蜒,聂行风顺车道一路开上去,却怎么都找不到那道界碑,他回过神,看到路边一棵歪脖松树,突然一惊。

刚才在拐弯时他曾看见过那棵歪脖松,那树形状古怪,他不会记错。

心有些发寒,聂行风加快车速,跑车在飞速行驶了一段路后拐过山弯,他看向窗外,果然发现相同的松树静立在路边!

难怪他找不到界碑,原来他根本就没有真正进入山林,他一直在山腰处转来转去。

雷雨声在惊疑下似乎变得无足轻重,知道自己碰到了诡异事件,聂行风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踩油门向前直冲。

嘎吱吱……车外突然传来一阵怪异声响,闪电划下,聂行风骇然看到那棵松树又出现在车前,虬曲乖张的枝杈诡异的活动着,向挡风玻璃狠力冲来。

聂行风慌忙急转方向盘,树枝重重撞在副驾驶座前的玻璃上,他听到玻璃碎裂的声响,随即雨刷也在撞击下停止摇摆,骤雨瞬间将前窗覆盖,与此同时,前方传来车的引擎声,亮光划过,是对面车辆前照灯的灯光。

雨刷又重新快速滑转,车灯闪过,聂行风看到那辆车向自己飞快撞来。相撞的同时,他惊恐的发现对面车里坐的竟是自己的父母,母亲似乎在冲自己微笑,但笑颜瞬间便被不断涌出的鲜血笼住。

「不要……」聂行风眼前骤暗,等回过神来,跑车已不听使唤的向前迅速疾奔。

到处都是撞车和雷雨的凄厉声响,车外一片幽暗,聂行风紧握住方向盘,刚才那幕太怵目惊心,令他全身都禁不住颤抖。

「别害怕,有我在身边。」耳旁传来温柔安慰声,聂行风转过头,发现张玄不知何时已坐在副驾驶座上,向他微笑,并伸手搭住他肩膀。

「你不是张玄!」在心里努力警告自己别被幻象蛊惑,聂行风挥手甩开那个冒牌货,同时亮出腕上的S印记,印记金光闪过,那人却无动于衷,凑过来掐他的脖子,眼里闪烁着妖异的笑。

「滚开!」百试百灵的血咒居然无用,聂行风情急之下顺手从口袋中掏出匕首挥过去,那是他为登山备用的,没想到会在此刻派上用场。

银刀划过那人脸庞,他在嘶吼声中身形顿时化成一具干枯骷髅,森白手骨却依旧掐住聂行风的脖子。

「你杀了你父母,该给他们偿命……」颈部被卡住,聂行风无法掌握方向盘,跑车在两人争搏中左右扭动着向前急冲,聂行风瞅空隙扬起银刀再次奋力刺去,刀刃刺入骷髅空洞眼中,一声怪叫传来,骷髅总算消失了。

聂行风刚松口气,就觉肩头突然压力巨大,一双冰冷手骨从座位后伸来,紧紧扼住他喉咙。

透过后照镜,聂行风看到一张扭曲脸孔晃过,与此同时许多诡异白影纷纷穿过车体向他逼近,他手中银刀在无数鬼影的纠缠下越挥越慢,喉咙被死死卡紧,方向盘也飞快转动,将跑车车头转到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幻觉,全是幻觉!」拼着最后一口力气,聂行风大喊。

张玄的血咒不会不灵验,那只有一种解释,他所看到的都是幻象,在故意扰乱他思维的幻象。

所有纠缠飘动的鬼影在聂行风的大喊声中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聂行风神智一清,随即看到前方顷刻逼近的暗霾,忙用力打转方向盘,并猛踩刹车。

已经晚了,跑车呼啸着冲过路边护栏,剧痛从胸口传来的同时,聂行风被惯力从荡开的车门旁甩了出去,千钧一发,他本能的探手攀住车门边缘,但冷风袭来,锋利的冰寒逼他松开了手,坠落瞬间,他隐约看到崖上鬼婆阴惨惨的笑脸。

飓风卷住聂行风不断下旋,他被重重摔在一个黑暗空间,四周不断传来凄惨嚎叫,更兼冷风阵阵,刺骨冰寒。

聂行风茫然环顾四望,只见暗夜一望无尽,远处冰山火焰通天,许多人正手持利器互相厮打,血流成河,不断将厮杀众人淹没,但寒风过后,方死之人重又站起身投入厮杀。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确信一定不属于人间,这里到处都充斥着浓烈阴气,令人欲呕。

「你怎么会在这里?」身后传来厉喝,聂行风转过身,见一个白衣男子负手站在远处,衣袂在火中翻飞,仿佛踏火而来,脸庞却朦胧一片,看不清楚。

他认识这个男子,之前的鬼忆事件中,张玄说带自己去见白无常,他见到的正是这个人,当时只认为是张玄在故弄玄虚,但在经历了许多诡异事件后,他推翻了那种想法。

「这是哪里?」聂行风问。

「是你不该来的地方,快回去!」没容聂行风多问,白无常长袖横挥,冷风旋过,将他卷了出去。

眼前又是骤然一暗,待回过神来,聂行风发现自己已回到刚才的落崖姿势,双手攀在车底部边缘,身子半吊在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