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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Ⅱ(120)

尼尔把一碗热腾腾的姜汤递过来,安慰:「您只是有点着凉,喝碗姜汤驱驱寒马上就会好的。」

张玄很不信地看他,「你还会看病?」

尼尔笑笑:「我曾学过一些中医医理。」敖剑有一半中国血统,所以作为他的管事,尼尔特意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

张玄接过碗,却没喝,他讨厌辣辣的姜汤,宁可自己调符水驱寒。

「老大,快喝了吧,感冒会很难受的。」

羿在一旁附和,若叶也跟着点头。张玄和聂行风一出去就是一天,他担心他们出事,本来还想去寻找,还好他们晚上赶了回来,虽然都是一副落汤鸡的惨状。

「为什么招财猫不喝,偏让我喝?」瞅瞅在旁边跟敖剑说话的聂行风,张玄恨恨嘟囔。

聂行风虽然在跟敖剑说话,心思却片刻都没离开张玄,听到那声称谓,他一怔,张玄只有在很开心或很生气的时候才会那样叫他,很明显,现在的状况属于后者。

「那是因为一直打喷嚏的人是你呀,老大。」羿不知死活地解释。

张玄没说话,继续狠瞪聂行风,湛蓝釉彩般的眼眸深处溢满了不忿,似乎是在用眼神控诉他的冷漠,聂行风心一软,正要说话,张玄却拿起碗,咕噜咕噜将姜汤一口喝下去。

「你们很厉害,才来佛罗伦斯几天,就把这里搞得一片大乱。」敖剑看看电视萤幕,又看看他们,饶有兴趣地说。

萤幕上还在反复播放现场直播,两辆车像赛车一样在车流中飞速行驶,由于速度太快,无法被交通监视器抓拍到,不过这对聂行风来说是好事,他可不想自己的新闻上市报头条。

「我会尽快找到理查德,你们累了一天,先去休息吧。」敖剑说。

在听了聂行风的叙述后,他就派人去理查德的别墅搜寻,刚得到消息,里面死了十几个人,但理查德并不在其中。

「还有乔。」聂行风追加。

只差一点就能救到乔,却错失良机,聂行风心里很不舒服,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从那个劫持者嚣张和嗜血的行为来看,乔落在他手上,下场将会非常凄惨。

「放心,我只有这一个堂弟,会用心找他的。」

在张玄看来,敖剑笑得很虚伪,不过有聂行风在,他懒得跟敖剑周旋,告辞回房。若叶和羿也离开了,敖剑看看坐在一旁的聂行风,他正慢慢品着咖啡,举止有度的沉定,仿佛刚才那生死瞬间对他来说只是人生中一个简短的小插曲,虽然刺激,却无法对他造成任何震撼。

「抱歉,把你卷进这场是非来。」

聂行风忍不住感到好笑,这对堂兄弟还是很像的,同一天里对他说了同样的话,他懒得客套,直接问:「有关威廉,据说这个人在上流社会很受欢迎,想必公爵也常跟他来往吧?」

「我们见过几面,不过交往不深。」敖剑说:「他是华裔,中文名字叫李蔚然,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在这里做一些进出口生意,十年前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外乡客,十年后他的富有已经可以位于意大利排行的前列。」

「只是经营进出口生意?」

敖剑眼里闪过狡黠的笑:「亲爱的行风,进出口生意也分很多种,只要你有胆量,遍地都是黄金。」

「他懂法术。」不是提问,而是肯定,聂行风有种直觉,乔的手下那个姓李的人,跟挑衅自己赛车的金发男子,与李蔚然一定有关联。

「的确如此,所以我才没跟他交往,没人喜欢被人左右,我也不例外。」

聂行风默然,的确,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些人在为了获取利益寻求李蔚然帮助时,可能失去的更多,不过他不相信以前的敖剑不曾动心过,只不过现在这个人虽然皮囊还在,内里却早已不同。

「公爵懂玄学,不知什么法术可以操纵人的影子?让他不死不灭?」

「我知道有种叫傀儡术的法术比较近似,不过没到杀不死的程度,而且还是通过影子来控制,根本就是幢影邪术。」

见问不出什么,聂行风起身告辞,敖剑叫住他:「可以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杀死那些影子的吗?」

「业务机密,无可奉告。」聂行风说完,想了想,又微笑道:「不过如果你肯出大价钱,也许张玄不介意把机密说出来。」

看着聂行风走远,敖剑表情变得凝重,突然问:「你说张玄今天还是发现了你的跟踪?」

无影现身出来,惴惴不安地点头称是,以为主人会恼火,谁知敖剑只是淡淡一笑,叹道:「所以我说不要小看张玄,他的三流道术顶得上所有一流高手。」

「既然他这么厉害,您不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会脱离您设定的路线吗?」

「人间有种练蛊的法术,把各种毒虫放在一起,让它们相互咬噬,剩下来的最后的那只就是最厉害的蛊。」

无影恍然大悟:「主人您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那只蛊。」

「让他们相互残杀去,不管最后谁赢谁输,对我们都是一桩好事。」灯下,敖剑嘴角笑意加深,叹道:「感情上我比较希望聂行风赢,不过张玄也许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那,李蔚然呢?」无影小心翼翼问。

敖剑脸上闪过不屑:「能借由傀儡术钻研出更厉害的摄魂驭影,在人类中他也算是个人物,不过那种野心勃勃的家伙不配做合作伙伴,顶多只是一条用来差遣的狗,在游戏还没结束前,他还有存在的价值。」

聂行风回到卧室,发现张玄已经换上了睡衣,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难得的安静。

「别生气了,我保证下次绝不拖你一起去冒险。」

「谁说我在生气?」张玄转头看他,蓝瞳里溢着满满的笑:「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跳一跳阿诺河的,我只是后悔当时没拿手机拍照。」

聂行风回望他,清亮湛蓝的眼瞳,夺目得让人心悸,他突然发现如果自己不是那么了解张玄,一定会被他骗过去。

「你有心事。」他走过去,坐到床边,很肯定地说。

张玄侧侧身,头枕到了聂行风的大腿上,身躯半蜷,带着满足的慵懒,乖巧得像只刚睡醒的猫。

聂行风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揉揉他的秀发,这一刻,他感觉所有的生死交战都是值得的。有种满足,无法言说,只能藏在心头慢慢品味,而张玄的存在本身,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满足。

「乔出事了。」张玄枕在他腿上,眼帘半阖,淡淡说:「我有种感觉,劫走他的那个变态跟给你打麻醉剂的是同一人。」

「我们尽力了。」虽然觉得张玄没有「好心」到为一个曾绑架过自己的人担忧,不过聂行风还是安慰他:「尽人事,听天命。」

「可是再碰到那些奇怪的影子怎么办?这次比较好运,下次如果是白天,我们总不能把太阳遮起来吧?」

「乌鸦嘴。」聂行风轻轻拍了他脑袋一下,「别想太多,问题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我担心的其实不是这个。」沉静了一会儿,张玄才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怎么会那么准确地找到乔的藏身之所。」

「你的直觉?」

「不是直觉,而是我看到了那个画面。在昨晚的梦中,我还以为是自己的灵力提高了,不过今天有个词提醒了我,不是我的灵力提高,而是预知,就像威廉那样,有预知的能力。」

聂行风有些不太明白张玄话语的重点,「预知力也是灵力的一种,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不是坏事。」

「未必。」

张玄闭着眼默想之前发生的种种经历,从上次契约事件中他感知到聂行风会被重物击伤,到轮回事件西门霆被鬼狐掳走,再到这次准确感应到乔的位置,无一不证明他预知的准确性,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开心,相反,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在心里滋长。

张玄坐起来看聂行风,难得看到他如此认真的样子,聂行风有些不安,就见他注视着自己,忽然一字一顿道:「董事长,你会杀了我。我感知到的,你抱着我,然后对我一剑穿心。」

「你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在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后,聂行风首先的反应就是大为光火。

「你看我现在像是在开玩笑吗?」张玄反问。

他将昨晚自己看到的幻象叙述了一遍,聂行风越听,脸色越冷,心似乎在黑暗中剧烈摇晃着,明知自己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却仍然有种恐慌的感觉。

「那不代表什么,预知力也未必是百分之百正确的,而且说不定那都是凑巧,你本来就是天师,在潜意识的暗示下会自我催眠。」聂行风有些语无伦次,他与其说是在辩解,倒不如说是在全盘否定,强硬的说辞,只为了证明自己的立场。

手被拉住,张玄笑着看他,聂行风的手有些冰,这个在鬼神生死面前都毫无退缩的男子,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预言而感到害怕,那瞬间心头突然涌起一种冲动。

即便真有一天死在他手上,也死而无憾吧。

「你在害怕,董事长。」张玄凑过去,安抚性地吻吻聂行风的唇,然后促狭似的眨眨眼,「不过放心,我不会给你那个机会的,虽然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手上是种幸福,但我不会把自己的幸福凌驾于你的痛苦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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