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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137)

理论上讲张玄觉得最后一个可能性最大,但古怪的是他感应不到焚尸的怨气,嘟囔道:「如果它要杀人,那接下来又会是谁?」

「别问我,我只是信使,不是侦探。」

第五章

张玄没说错,金钱在大多数时候都能刺激到人的爆发力,到天亮为止,他邮箱里的新邮件超过了两千封,导致所有人一夜未眠,汉堡先撑不住了,偷偷溜去睡觉,银白和聂行风也陆续退场,最后依然神采奕奕点头的只剩下张玄和钟魁。

天亮后,所有邮件都筛选完毕,张玄挑了几份有提供照片和住址的邮件列印下来,这时才感觉到困,直接在沙发上躺下便睡。

「你们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睡得正香时,怒喝声传来,成功地把他惊醒了,张玄睁开眼,就见银墨捏着他列印的纸张,一脸杀气。

大脑还处于迷糊状态,张玄翻了个身继续睡,银墨还要再问,汉堡在旁边「好心」地提醒:「银白一晚上没睡,你准备吵醒他吗?」

这句果然奏效,看到盘在沙发扶手上的蛇形银白,银墨压住了火气,把它拿起来,绕到自己手腕上,又将那些纸扔到一边,瞪着纸上的相片,恨恨地说:「要是再让我遇到他,我一定杀了他!」

聂行风醒了,拿过纸张看了一下,张玄的办法很管用,大家提供的情报比警方查的还要详细。

男人叫金大山,无职业,嗜酒嗜赌,平时会在城隍庙前摆摊算命。看他照片里的长相,跟监视器拍摄的很像,从脸色和衣着可以看出他生活得很不好,颓废的气息透过照片完整地呈现出来,他坐在石板地上,面前摆了个写有神相算命的麻布招牌,布的四角用石子压住,上面还写算卜的详细内容,不过这种算命摊子天桥下面摆了一排,没人会去在意他最擅长算什么。

汉堡凑过去看完,连连摇头:「术士混到这分上,换了张神棍,一定会自杀的。」

「这是他咎由自取!」银墨眼里写满了憎恶。

昨晚银白也有说这人面熟,看来银墨没认错人,聂行风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叫什么做什么我不知道,但他心术不正,我跟哥哥当年差点死在他手上。」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刚度过天劫的银墨兄弟不小心被捕蛇人捉住,卖去了餐馆,它们由于受伤过重,无力反抗,原本是听天由命的状态,却被偶然经过的金大山看到了,把它们买了回去。

这算是救了它们一命,银墨最初是心存感激的,谁知金大山这么做根本是不怀好意,他出身修道世家,懂不少道法,趁它们潜力弱的时候强迫它们跟自己订下生死契,逼它们到死都要听命于金家,当时银墨伤得很重,银白被迫应了下来,却趁金大山不防备时袭击了他,咬下了他右手两根手指,带银墨逃走。

银墨不善言谈,这段话讲得断断续续,汉堡在旁边听得着急,忍不住追问:「你们不是订契了吗?身为式神,强行毁约的话会死得很惨吧?难道是金大山临时良心发现?」书の香

「他这种人只怕到死都不知道良心二字怎么写。」

银墨冷笑,手抚绕在腕上的银蛇,仔细看的话,可以注意到银蛇背部一些浅显的伤痕,他眼中闪过疼惜,说:「我们逃走后,金大山就催念符咒,想把我哥折磨得忍不下去,返回去求他,可他不知道我哥咬他的时候也在他手上下了诅咒,所以他们两边互念咒语,比谁能撑得下去。」

为此银白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他背上的灼伤就是因此留下的,当然金大山那边也好不了多少,双方抗衡了三天三夜,最后是金大山先撑不住,毁了契约禁咒,银白才得以逃生,兄弟俩连夜赶回了当年修行的山里,对金大山之后的情形并不清楚。

「就像没有人喜欢做奴隶一样,也没有妖会心甘情愿做式神,对我们来说,自由比生命更珍贵!」

银墨抚摸着手中银蛇,声线冷厉,汉堡转头看张玄,张玄已经彻底醒了,正听故事听得入神,听了这话,立刻叫:「那我们解除契约吧?现在、立刻、马上!」

银墨一怔,还没说话,银白懒洋洋地抬起头,说了两个字——「不、要!」

「为什么?我可不想回头一不小心被咬指头,那太可怕了!」

「不会的,像你这种管吃管住不管事有钱万事足又有个好情人的主人,我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咬呢?」

银白眼眸里闪过狡黠,张玄听完,转头看聂行风:「它这好像不是在夸我?」

它是在逗你。

※ ※

聂行风把金大山的资料递给张玄,说:「如果银墨没认错人的话,这个人的古怪行为就不难解释了,也许他还做了不少亏心事,现在报应上身了。」

「今天我去这个地址查查看,」张玄看着资料笑:「金大山,名字倒是挺吉利的,不过没听说道上有这号人物。」

「金大山?会不会是善于卜算的江宁金家?」

钟魁做好早饭,把饭菜端上来,刚好听到张玄的话,就顺便提了一句,顿时百鸟压音,众人齐齐把目光转到了他身上,他毫无觉察,把碗碟都摆好后才注意到气氛不对劲,茫然问:「怎么了?」

「告诉我钟魁,你怎么知道卜算金家?」

「小白的劄记上有写啊,我晚上不需要睡觉,就跑去看书,顺便看到的……我有次打电话跟小白聊天,他说房间里的书可以随便看的,否则我不会去人家房间乱翻。」

「这不重要啦,那只是一只猫而已,」张玄冲过来,说:「快把劄记拿来,看上面还写了些什么?」

「也没有多少,我都有记住。江宁金家是卜算世家,传说每代子孙中三人一卜师,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相面问卦,算通阴阳,不过后来因为某位子孙跟鬼怪订契,导致家门败落,子孙行踪不明……」

一番侃侃而谈之下,众人个个张大了嘴巴,汉堡忍不住问:「你怎么记得这么多?」

「不知道,好像我做鬼后记忆力好了很多,尤其是与修道有关的记事,看一遍就记住了……我刚才听你们提到姓金的,修道者中姓金的就他们一家。」

结合银墨的说法,张玄猜想金大山的身分应该八九不离十了,耸耸肩:「他不是算命高手吗?怎么没算到自己将来有一天会葬身火海?」

「没人能算出自己的命格,」银白说:「这就跟医者不自医一个道理。」

虽然还没搞清金大山离奇死亡的原因,但努力了一晚上,总算有不少收获,早饭后,钟魁和银墨上班,张玄把银白留下了,银白明白他的心思,化成人形换上外套,跟他们一起出门。

由聂行风驾车,三人照网友提供的地址来到金大山的住所,那是间很陈旧的小公寓,房东太太听张玄提到悬赏找人的事,很热情地请他们去三楼金大山的租屋。

张玄在网上发的贴子是房东太太的街坊看到的,觉得那人跟金大山很像,就跟她讲了,房东太太连夜写好邮件,和照片一起传给了张玄,上楼的时候,她唠唠叨叨地说:「那个金大山整天说自己是什么名门之后,实际上呢,他要去城隍庙前摆摊讨饭吃,不过他也不是没两下的,我有时候东西没了,或是问个时运什么的,让他算一下,他都能算很准,除了喜欢拖房租欠赌债外,他这人没什么大毛病。」

「他平时有跟朋友亲戚来往吗?」

「他在这里住了好几年,我没听他说有亲戚,要说朋友,就是些凑在一起喝酒赌钱的损友,他赚的钱都花在那上面了,不过最近他突然转性了,天不黑就跑回来,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我去讨房租,叫门他也当听不见,要不是他还有点用处,我早让人把他赶出去了。」

「他没说为什么?」

「没有,我几乎见不到他,就有一次在走道遇见,他像是撞了鬼,脸色煞白煞白的,我打招呼他都没反应。」

房东太太叽里呱啦地说完,又打量眼前三位衣装整齐的男人,忍不住好奇地问:「他欠你们很多钱吗?我劝你死心好了,杀了他他也还不起的。」

「杀他?没那个必要。」张玄一笑,问:「他两天没回来,你没想要报警?」

「我跟他非亲非故的,又不熟,怎么报警啊?其实我更担心他是不是早就回来,死在家里了?你不知道他那几天的脸色有多难看,就比死人多口气了,他要是真死在家里,我就惨了,以后谁还敢来租房啊。」

※ ※

由于金大山擅自给房门换了锁,房东太太进不去,不过她的担心没成为事实,张玄用一贯的手法开了锁,大家进去一看,虽然里面门窗紧闭,空气浑浊,但没有尸体,房东松了口气,又收了张玄的三万谢金,乐得眉开眼笑,张玄说想在房间里待一会儿,她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一个人乐颠颠地跑下了楼。

「是这个气味没错。」嗅到房间里古怪的烟气,银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聂行风把窗帘都拉开了,又打开窗户,阳光射进来,可以看到空中一缕缕青烟,角落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完了,但气息一直凝聚在狭窄空间里,浓郁得令人作呕。

「这是除厄香,金大山点这个,可能是为了防鬼,不过这个量,人都可以薰死了。」张玄看了看满是灰尽的香炉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