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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165)

「有没有受伤?」聂行风跑过来,见乔和钟魁都很狼狈,急忙问道。

钟魁摇摇头,活动了一下手腕,对自己居然能抓得住鬼魂颇感惊讶,说:「我好像听到它说话了,它说——它还会再回来。」

「回来找何顺海复仇吗?」

随着乔的冷笑,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大厦上方那个类似天眼的看板,可能是昨晚何顺海的出现让怨灵感应到自己杀错了人,才会再度返回,却没料到被半路插进来的钟魁和乔搅和了。

「你是怎么听到怨灵说话的?」萧兰草好奇地问钟魁,「刚才我们大家什么都没听见。」

「不知道,它不是用嘴说的,要靠感应,可能我也是鬼,跟它磁场比较接近吧。」

是啊,磁场接近到怨灵想附你的身你都不知道!

对于钟魁的粗神经,乔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刚才被怨灵的阴气袭到,全身都冷得厉害,为了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失态,他咬牙忍住了。

「这个人又是谁?」

萧兰草把目光转向横躺在大家脚下的焦尸,抚额呻吟:「不要告诉我说又有人被烧死了,我不想今后的人生都跟焦尸打交道。」

「也许我知道他是谁。」刚才跟乔一齐对付恶灵的人走上前来,看着焦尸,说:「如果昨晚我没有感应错的话。」

来人竟然是谢非,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折腾,他像是换了一个人,嚣张气焰不见了,一张脸比月光还要惨白,钟魁的气色都比他好得多,他还穿着昨天那件衣服,头也没梳,灰尘加烧灼,乍然看去,仿佛顶了头灰发,他蹲下身,触摸焦尸,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在碰触熟悉的人。

「你认识他?」注意到谢非的手提袋子里装的是供品和纸钱,聂行风问道。

谢非没说话,摸了摸焦尸的右腿骨,尸体烧成这种状态,又几经颠簸,很难从触摸中发现什么,不过聂行风和萧兰草很快就注意到这是他们最初在空谷里发现的那具焚尸。

天眼传说出现后,张玄曾让萧兰草烧掉焚尸为它超度,可是由于焚尸被葬到了其他地方,见已有人为它盖棺超度,萧兰草就没再多事插手,但不知是不是他跟汉堡在重埋焚尸时哪个步骤出了差错,它居然又被怨灵控制住,随骷髅头颅出来作乱。

过了好半天,谢非才开了口,木然地说:「也许他是我师弟,他小时候腿骨受过伤,可以摸出来,不过我什么都摸不到,只能靠感觉……」

想起昨晚诡异的情景,他不由打了个寒颤,聂行风看他的反应不像是说谎,问:「所以你是来吊唁他的?」

「是,但更多的是希望他能救我,现在大家见我被怨灵诅咒,生怕自己被连累,都像躲瘟疫一样躲我,连师父、师伯也避讳我,哼哼,整天说什么斩妖降魔,可是自己却怕死怕得六亲不认,」谢非低声笑起来,自嘲地说:「我找不到自救的法子,只好来找他,我们平时都说怕鬼驱鬼,可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时,居然要来求鬼,是不是很可笑?」

「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兰草越听越离奇,忍不住追问。

「等我先祭拜一下,希望他地下安息。」

谢非蹲下,照祭奠的方式将供品在焦尸前放好,又焚了纸钱,口中念念有词,众人听不懂他在念叨什么,多半是在向焦尸求救,这种做法能不能奏效不知道,只是他那恭敬到近似虔诚的态度让人觉得他很可怜。

谢非祭拜完后,对他们说:「这里不适合细谈,我们另找个地方吧。」

这是何顺海的地盘,一连出了这么多事,何顺海多半有注意这里的动静,萧兰草同意了,打电话吩咐属下来收尸骨,又带他们上了自己的车,萧兰草开的是三排座的大车,空间很宽敞,车漫无目的地开着——要去哪里不重要,现在大家只想知道谢非即将说出的秘密。

「这件事还要从张玄常用的法器说起。」

谢非的第一句话居然提到了张玄,聂行风很惊讶,听他接着又说:「你们也知道,我师父想那件叫索魂丝的法器想得要发疯了,可是又拿不到,所以他把念头打到了小鬼……就是娃娃身上,那孩子拥有普通修道人无法预知的灵力,如果把他弄到手,不管是用他跟张玄交换法器,还是利用他练功都是件有益无害的事,所以他就真的这样做了。」

话说到这里,聂行风就已经明白了,那晚有人趁他们外出对付庆生时偷袭娃娃和钟魁,现在看来是姬凯派人做的。

「师父的命令我们不敢违抗,照他的吩咐去抢娃娃,本来很顺利,但没想到半路被厉鬼截住,后来张玄也赶到了,用索魂丝伤了我师弟。」

任务失败,他们都受了伤,其中伤得最重的是谢非的师弟,他背后被索魂丝打到,痛得死去活来,姬凯便说带他去请药师诊治,从那之后,他就一去不复返,其间谢非打电话给他,却无法联络上,去询问姬凯,姬凯只说药师住在山间,不方便联系,更不让他多问,那时他就有所怀疑,所以当发现自己背后出现黑掌印后,他不敢跟姬凯说,生怕自己也遭遇相同的命运。

「你又怎么肯定那具尸体是你师弟?」

「本来只是怀疑,但昨晚宋长安抱住我,想拖我一起死的时候,我感觉到附在他身上的怨魂在叫我,说——师兄,我好痛苦,救我……」

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谢非全身簌簌颤抖起来,双手掩面,叫道:「我不想死,我没有害过马家的人,我不明白怨灵为什么找上我……」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怨灵看不见东西,需要小鬼引路?」聂行风问。

「这是我无意中听师父、师伯的谈话知道的,马言澈的怨灵好像是师父释放出来的,他很恐惧,师伯安慰他说不用担心,怨灵没有眼睛,只要把小鬼除掉就行,何顺海没事,他们也不会有事……我知道的只有这些,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谁有办法救我,随便什么办法都行!」

迫切的目光看过来,带着对生存的眷恋,可是换来的却是长久的沉默,在场的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灵力,但没人能帮上忙,无法无视他的祈求,聂行风只好说:「解铃还需系铃人。」

「马家人都死绝了,哪里去找系铃人啊?」

看到他们的反应,谢非绝望了,恍惚了一会儿,自嘲笑道:「不过你们没把我当瘟疫躲避已经够给面子了,你们比我那些同门师兄弟强。」

「也别太灰心了,说不定事到临头还有转机呢。」见谢非说得凄惨,钟魁心有不忍,拍拍他的肩膀,劝道:「而且死也没那么可怕,你看我现在还半死不活的,不是一样过得不错。」

谢非抬头打量他,钟魁又重重拍了他一下,安慰道:「上次你抢娃娃时,我还揍过你,不过既然你知错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冤有头债有主,我想马家人也不会不讲理的。」

怨灵如果讲理,那就不是怨灵了。

对于钟魁所表现出的热情,谢非觉得很白痴,但心情却比来时好了很多,也回拍了他一巴掌,开玩笑说:「那等我做了鬼,再来找你打架。」

「好啊好啊,我打架很厉害的,刚才你也看到了,怨灵都被我揪住揍了。」

车开到一个十字路口,谢非让萧兰草停下,说自己就在这里下车,聂行风担心谢非跟他们见面的事被姬凯知道,叮嘱他小心,他嘿嘿一笑,眼眸闪过狠戾,说:「我会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的,虽然我的命不值钱,但想要的话,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车门关上了,只留下谢非低沉的笑声,萧兰草把车开动起来,转回饭店的方向,说:「这个人有点心机,姬凯真要害他,只怕也讨不到便宜。」

乔看着在车侧镜里慢慢变小的身影,问:「你们说他的话真实度有多少?」

「百分百,」钟魁抢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没必要骗我们。」

聂行风觉得钟魁的话有几分道理,姬凯对谢非用完就丢,谢非记恨在心,便趁机拉拢他们,就算无法自救,至少也会给姬凯树敌,所以他撒谎的可能性很小,但这些事究竟真实与否,对救张玄的帮助不大。

车开回聂行风停车的地方,分手时,萧兰草对他说:「再考虑一下,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援的。」

聂行风道了谢,回家的路上换聂行风开车,乔说:「别太相信萧兰草,他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一定不怀好意。」

聂行风还没回答,钟魁先问:「为什么你总喜欢去怀疑别人呢?」

「习惯。」

乔冷冷回了两个字,就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不说话了,聂行风看出他不舒服,但了解他的个性,不方便多问,只好问钟魁,「你怎么会来饭店?」

「出了这么多事,我希望能帮上忙。」

钟魁虽然是鬼,可是属于鬼的灵力能量他一样都没有。今天看到聂行风在小白房间查资料,他灵机一动,也拓印了一些道符,来到饭店,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谁知线索没找到,还差点被怨灵附身,当然,他本人是不太清楚被附身的定义的。

「也许我跟怨灵的气场比较像吧,你说是吗董事长?」

聂行风对两只鬼的气场是否接近没兴趣,他在意的是怨灵出现在饭店的动机,如果他是为了复仇的话,那何顺海一定有危险,还好在乔和谢非的合力下,怨灵占据的焚尸身躯被截下来了,当年马言澈的眼睛可能被那帮人挖掉了,所以少了驱使的人,他暂时无法随意行动,而附身看来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否则怨灵早就选择更好的身躯为己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