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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194)

在张玄和聂行风陆续失踪后,大家都没心情去关注一个不熟悉的人的事情,魏正义忙着照顾乔和打探聂行风、张玄的下落,除了那晚曾怀疑过萧兰草的身分外,他再没有提到这个话题,萧兰草想小表弟学会沉得住气了,换了以往,他一定会追着自己问个究竟。

银墨兄弟则不分昼夜地给张玄烧道符纸钱,聂睿庭终于知道了儿子出了事,跑来问明情况后,也跟颜开试着想闯入阴间,却屡战屡败,最后只好死了心,每天帮忙念符祷告,祈祷在阴间的众人能平平安安,所以现在最清闲的反而是萧兰草。

萧兰草喝着饮料,摆弄手机上坠着的子弹头,那是马灵枢送给他的,击伤庆生恶兽的子弹,事后他从现场把弹头捡了回来,当手机挂坠随身携带,可是怎么都参不透上面的神奇罡气——这里每个人都装满了秘密,包括他自己。

门口传来脚步声,有人走进来,这个时候还有客人登门很稀奇,萧兰草转过头,发现进来的居然是曲星辰,他来之前应该已经喝了不少,眼神发直,发型衣着也没特意修整,摇摇晃晃地走到吧台前坐下,转头看了下周围,很失望地说:「夜凌没来。」

「如果你是指素问的话,那他没来。」

「他都是几点来?」

「通常是你不来的时候他来。」

似乎没听出初九口中的揶揄,曲星辰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他在躲我,他根本不想再看到我。」

「如果你想这样理解,也是没错的。」

萧兰草出于自身的原因,对修道中人没有好感,见曲星辰气场消沉,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便在旁边冷眼看戏,曲星辰沉默了一会儿,拍了张大钞在柜枱上,说:「给我酒,要最烈的。」

初九没说话,收了钱,倒了一大杯伏特加递过去,曲星辰仰头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下,接下来便趴到了桌上,喃喃自语:「我做人很失败,不管是朋友还是情人,我都不配……」

听了这话,初九难得的抬起眼帘瞅了他一眼,但很快就皱起眉,嘲讽道:「你本来都拥有的,是你自己先放弃了。」

曲星辰没听到,说完话就顺着吧台慢慢瘫到了地上,显然已经醉了。

初九给服务生打了个手势,两个人跑过来,很熟练地架起他拖去了门外,接收到萧兰草诧异的目光,初九满不在意地说:「他这几天每天都来这一套,大家都习惯了,司机先生也习惯了。」

「听起来你对素问跟曲星辰的过去很了解。」

「旁观者清。」初九冷冷道:「人生有太多艰难的选择,不在于它们之间的优劣,而是每个都很好,反而不知该如何下手,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于是一次次错过去……」

这番话像是在说曲星辰,也像是在说他自己,萧兰草的心事被触动了,收起了一贯挂在脸上的微笑,半晌,说:「每次跟张玄约,我都爽约,现在好不容易案子完结,我有时间了,他却不知去向,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一种错过。」

「他不会在意的,你……」初九看看他,「应该也不会在意。」

「我现在比较在意他在酆都过得怎样,大家每天都在家里努力给他们烧纸钱呢。」

「说得他们好像死了一样。」

「去了酆都的人本来就都是死的。」

初九眼里露出不赞同的目光,不过萧兰草的手机来电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萧兰草见是林纯磬的大弟子林麒,很是惊讶,马言澈的案子结束后,他就在第一时间把物证尾戒还给了林麒,想不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交集,便付了钱给初九,匆匆跑了出去。

林麒的声音听起来很焦虑,连寒暄都没有,就直接提到了尾戒,问他什么时候能来林家一趟。

「出了什么事?」

『我考虑了很久要不要跟你讲,但这件事我一个人摆不平,其他人我信不过,想来想去,就只有你可以坦言。』

作为妖类,萧兰草觉得自己应该感激这位修道者的信任,但讽刺的是,他更明白以林麒的心机,这种信任更多的是想让他帮忙平摊问题而已[ぉ香]。

「我很想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麻烦是林家解决不了的?」

『聂行风,』林麒很坦白,『我惹不起他们。』

好吧,萧兰草原谅了林麒推卸麻烦的行为,如果可以,他也不愿和聂行风和张玄杠上,那绝对是一个自掘坟墓的历程。

『你应该有注意到尾戒内侧刻了字,那是家师独创的符咒,我解开了,它是打开书房暗格的密码,不过暗格里没有什么修道秘笈,只有一个摄影机,里面摄下了家师临死前的画面,我想那是家师算到自己危险将至,特意设置的,为了让大家知道他死亡的真相。』

萧兰草的心提了起来,隐约猜到了林麒接下来要说的话。

『原来杀家师不是庆生,也不是怨灵,而是聂行风。』

「你没看错?」

『录影在我这里,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看,我反复看了十几遍,聂行风的形态举止闭着眼我都能描述出来,家师几次开枪要杀他,可是子弹对他无效……家师的心脏其实是被他强迫停止跳动的。』

林麒掩饰不住第一次看到录影时的震惊和恐惧。

『那不是人,是比马言澈更可怕的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马上过去!」

忘了现在时间有多晚,萧兰草马上答应下来,挂掉电话后,他神情陷入沉思。

聂行风和张玄现在生死未卜,甚至不知道是否还能再回来,却丢下这么个大麻烦给他。

心情在不知觉中波动了几下,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烦躁,宿主作出了相同的回应,像是在安抚他的不安,萧兰草回过神,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对方明显的反应,感觉十分奇特,微笑问:「为什么你当初要选择做员警呢?搞得我现在这么麻烦。」

很快的,不满的心情传达过来,萧兰草感应到了,说:「好吧,是我的错,我不该附身在一个员警身上,你早点醒来吧,这样我就不用这么累了。」

这次心房没再有悸动感,宿主再度陷入沉睡,萧兰草收敛了微笑,他知道自己要加紧行动了,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可以战胜死亡的机会。

又到了每天打烊的时间,等服务生都离开后,初九把门关上,来到二楼的休息室。

每天往返回家很麻烦,他犯懒的时候就在酒吧休息,进了卧室,把透汗的衣服脱了,随手打开安置在一旁的监视录影,想了想,又把录影倒回某个时间段里——那晚聂行风来找他,问了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张玄失踪那晚我来找你,跟你提到了幸福海饭店,这家饭店分店很多,但你一下子就指出了怨灵出现的那家,是因为你早知道张玄失踪对吧?那晚我们被众人围攻时你就在人群里,是你叫出了马言澈的名字——那时我们才知道马言澈的事情没多久,只有你最有可能从素问那里听说这件事,你故意引大家把矛头对准我们,到底是何居心!?』

录影里现出聂行风的脸庞,眼瞳深邃冷漠,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在怒气无法控制时,属于神只的气势便自然而然地闪现出来,初九至今都记得他隐露的煞气,如果自己不好好回答的话,势必将面对一个很糟糕的局面。

初九换睡衣的时候,听到萤幕里的自己回道:『我当时的确在场,不过只是巧合,你也知道,那晚因为马言澈的事素问被牵连到,我不甘心,想查清真相,所以等他睡着后,我就跟了过去,我叫出马言澈的名字也是为了帮你们。』

『驾驭阴风将娃娃卷进卡车轮下的不是你?』聂行风冷笑:『除了你,当时在场的人中我想不出还有谁有那个本事。』

『聂先生你搞错了一件事,有本事不代表会做,我没有那样做的理由。』

『可是你却隐瞒了事实!』

『那是因为我不想介入你们的纷争。』萤幕里属于他的声音在说:『老实说,我对这些无聊的纷争毫无兴趣,你们谁死谁活都与我无关,我不会插手,我只是看客。』

录影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换好衣服的人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在一番沉默的对峙后,自己率先妥协了,掏出手机,将那晚照的照片递给聂行风看。

『好吧,作为隐瞒的补偿,我给你看个东西,也许可以帮到你的忙。』

初九探手拿过手机,萤幕里聂行风也在做同样的动作,照片打开,里面出现了相同的画面——人群中灯光隐约闪烁,透过各种角度交叉成一个椭圆形光束,乍然看去,就像一只眼晴,旁边有个男人背对其他人,注视着那只眼眸,黑暗勾勒出他的英俊侧脸,是个他们都再熟悉不过的人。

聂行风!

当看到聂行风极度震惊的表情映在画面里时,初九不由得笑了,他承认那是自己的恶劣因数作祟,见有人做出跟自己当时相同的反应,他觉得很有趣。

『很像是不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一定会把你们当成同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但我想你们被人盯上了,那人要对付你或是张玄,娃娃应该也是他动的手脚,所以现在张玄和娃娃很危险,酆都不是属于他们的世界,你要尽快救他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