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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25)

他顿了顿,看看法阵上方尚未完全消除的杀气,像是感应到他们的气息,杀气突然活跃起来,无形剑气开始急速游荡,似乎很快就会再向他们发起攻击,他急忙做出蓄势出刀的状态。

不过这样一来,聂行风就没有余裕再用法力抵挡两旁翻涌的冰水,符阵结界已破,洪水只是暂时被犀刃神力逼开,随着他的法力减弱,四面水浪渐渐形成圆桶之势,将他们两人逼到了法眼正中,法阵上方的杀气也随之蠢蠢欲动,两边都带着难以抵抗的强大气势,聂行风知道只要自己稍加懈怠,下一刻他们不是被剑阵杀气伤到,就是被卷进汹涌浪潮中。

手中犀刃因为气力渐弱发出轻微颤抖,聂行风的神力被封,他只是个普通人,能挡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但奇迹能坚持多久他不知道,于是另一只手环上张玄的腰,说:“我好像判断有误。”

“错有错的乐趣,”对于生命的定义张玄一向都是模糊的,看着面前震撼心魄的潮水和法阵无形剑气,反而感觉很兴奋,笑笑说:“偶尔去黄泉玩玩也不错,听说那里的彼岸花开得很漂亮,你采给我。”

聂行风看了张玄一眼,心说这诛仙阵明显是布来对付神祗的,他们可能会被剑气打得魂飞魄散,哪有机会去黄泉路上玩?不过既然张玄这样说,他便没反驳,笑着点头,说:“好!”

说话间桶形水势越逼越近,他们周围只剩下了寸方天地,看到头顶杀剑即将落下,聂行风反而冷静下来,准备迎接致命的一击,谁知就在这时,他们脚下地面上镌刻的符篆突然亮起金光,恢弘响声中金光旋成一道强大气流,漩涡以阵眼为中心向两旁散开,暴风呼啸,将两人卷了进去。

洪水失去了抗衡,立刻奔腾而来,将符阵最后一角也浸没了,就在这时,一道翠绿身影窜入阵眼,大叫:“等等我!”

漩涡即将消失,紧急关头,张玄忙将索魂丝甩了出去,扯住汉堡肥肥的身体,将它拉进未知的黑暗空间里。

第十章

黑暗并未持续太久,聂行风便感觉到了光亮的存在,那是路灯散发出的光芒,远处隐约传来飞机起飞着陆时的轰鸣声,他不知道是不是回到了现实中,但这里至少不再是自己一直存在的那个空间。

落地时张玄没站稳,靠着聂行风向下压去,聂行风急忙拉住他,就见他脸色煞白,嘴角渗出血丝,抱住他的时候,可以清楚感觉到他发出的冷颤,不由大惊。

他知道张玄受了伤,但没想到状况会这么糟糕,明明在雪谷中他还拉着自己跟野兽比赛脚力,再想到他强用神力引水入谷,心沉了沉,忙问:“你觉得怎么样?”

张玄眼皮抬了抬,终于因疲倦没有睁开,随口嘟囔:“冷。”

聂行风本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给他,但看看两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披不披衣没多大差别,便说:“忍一下,我们马上回家。”

他将张玄背起,看了下四周,这里不是他们离开时的停车场,而是机场外沿,已是深夜,机场周围依旧一片通亮,远处高楼鳞次栉比,闪耀着点点灯光,这一切都在无声的告诉他,这里是真实地空间。

“回来啦回来啦!”头顶传来叫声,汉堡很狼狈的在他们上方飞旋,一边啄着翅膀上被烧焦的羽毛,一边叽喳叫道:“太刺激了太不公平了太混蛋了,我是阴界信使,拿的是公务员的薪水,做的是特警的工作,还轻伤不下战线,这还有天理吗?!”

“闭嘴。”聂行风心情正糟糕,被它吵闹,更觉得心烦,忍不住斥道。

汉堡立刻关掉了话匣子,在聂家,聂行风是它唯一不敢对抗的人,尤其是在他心情相当恶劣的情况下,在阴间作事,察言观色要比自身的能力更重要,汉堡深谱其道,聂行风二字一出,它马上闭嘴,很乖巧的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聂行风说了句抱歉,汉堡摇摇翅膀,很大度地说:“OK啦,当官的人哪能没有点脾气呢?你没像张人类那样说‘闭上你的鸟嘴’,就已经很给我面子啦。”

听它把张玄描述的活灵活现,聂行风忍不住想笑,但随即想到他现在的糟糕状态,心情又低落下来,背着张玄默默往前走,每看到有车经过,就打手势请他们停车,却没一辆车理会,车主看到他们衣着狼狈,好像还沾着血迹,不仅不停车,反而踩快油门飞速跑过去,生怕牵连到自己。

一贯喜欢说笑的人一直处于沉默状态,路灯拉长了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让聂行风有种寂寞的沉重感,他放弃了叫车,看到不远处的路边有个电话亭,走了过去,汉堡马上明白了,殷勤的飞过去,说:“让我来让我来。”

聂行风背着张玄,不方便进去打电话,他告诉汉堡自己助理的手机号码,让他来这里接人。

汉堡飞进去了,用法术把话筒拿起来,两只脚上踩动数字键,时间已经很晚了,铃声响了很久,助理才接听,听到他的声音,汉堡马上清清嗓子,打着官腔问:“你是那个啥啥啥助理吗?”

汉堡是姓名盲,所有人在他眼中只统统书为两个字——人类,他是靠气味识人的,不过阴鹰本事再大,也无法通过香电波识别对面的人是谁,反正这不重要,对着话筒随便门含糊了一句后,继续说:“董事长这边出了点事,你马上开车过来接人,地点是国际机场……什么?要具体第位置?我怎么知道?总之先开过来再说……你问我是谁?我是汉堡。

聂行风站在电话亭外,听着乌鸦唧唧哇哇打着电话,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叹,感觉背上的人动了动,他问:“张玄,我们好像还从来没这么狼狈过是不是?”

“嗯。”

有气无力的回应,聂行风想如果现在张玄有精神,一定会握拳发誓说——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他替情人回答了,“这笔账我来算。”

电话打完了,聂行风不想在路边干等,背着张玄继续往前走,汉堡没有打扰他们,很有眼色的在远处乱飞。

走不多远,后面闪过灯光,车辆在靠近他们时放慢了车速,很快车停下了,车主打开车窗,问:“聂先生, 怎么是你们?”

开车的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但男人的身份绝不普通,跟张玄上不得台面的三脚猫法术不同,林纯磬可是正宗天师传人,要在天师这一行中算资历,连张玄也要叫他一声磬叔,聂行风很久以前因为一些案子跟林纯磬有过交集,知道他交往的人都非富即贵,为人也算仗义,不过很久没碰面了,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相遇,他很惊讶,说:“真巧。”

“我送个朋友赶飞机,刚才看到你们,还以为认错了人,还好你的式神机灵,让我过来帮忙。”

林纯磬打开自动车门,让两人上车,汉堡也飞了进来,大模大样的在车前栏板上一坐,说:“纠正一下,我是来阳间公干的北帝阴君座下使者,不是他们的式神,能开车载我是你的荣幸,人类。”

带了一大堆定语的自我介绍,不过林纯磬脾气很好,听完他的话,说:“失敬失敬。

汉堡带到阳间,这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尊敬,感动的差点飙泪,觉得同是修道者,这个男人比张玄好了几百倍,正要趁热打铁跟林纯磬套套近乎,林纯磬的注意力已经转到了张玄身上,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状况,皱眉问:“出了什么事?张玄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说来话长,”林纯磬不知道张玄的海神身份,聂行风也不便多说,不过能在这里跟正宗天师遇到,也算是幸事,他问:“能麻烦林先生给他看一下吗?价钱方面随你开。”

“你跟张玄在一起久了,说话方式越来越像他了。”

商界的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林纯磬当然知道聂行风和张玄的关系,说:“不是钱的问题,看他伤的这么重,我不太有信心能帮到他,正好我有栋房子在郊外,先带你们过去,看一下他的伤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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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纯磬的别墅离机场很近,他平时很少过来,房子里显得有些空,他带聂行风来到一楼某间卧室,聂行风把张玄放下后,林纯磬看他状态狼狈,问:“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张玄伤势未明,聂行风没那个心思,说:“先麻烦你给他看一下吧。”

林纯磬也不勉强,帮张玄切了脉,又点上符给他定神,当他把张玄上衣解开,看到张玄上身一道道神器留下的灼烧伤痕时,聂行风吸了口冷气,灼伤暗黑,隐隐透着死气,在看张玄眉间,同样也呈现出相同颜色,如果他没看错,这是死命的征兆。

“磬叔?”

一阵折腾下,张玄醒了过来,身上传来不适,他皱眉翻了个身,聂行风急忙扶住他,问:“很不舒服吗?”

“有点饿了。”张玄答非所问。

“我去准备饭,你们聊。”

林纯磬走出去,半路却给聂行风递了个眼色,聂行风会意,等他离开后,对汉堡说:“你照顾一下张玄,我去拿饭。”

聂行风出去后,见林纯磬在走廊远处等自己,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他急忙走上前,冷静的说:“林先生,有话你请直说,只要有办法,我就会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