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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29)

张玄不说话,他没再动手,但也没把瓶子给聂行风,蓝眸恨恨地瞪他,像是在说,他居然为了个外人斥骂自己,感觉到张玄身上围绕的杀意,聂行风吃惊之下更多的是担忧,握住他握瓶子的手,语气转为柔和,说:「给我,好不好?」

或许是温和话声起到了作用,这次张玄没再坚持,手伸开,碎瓶颈落到了地上,那个及时拦住他的黑衣男人吩咐服务生过来打扫,又对周围的客人们微笑说:「没事没事,都是误会。」

聂行风听他的口气,应该是这里的老板,急忙道了歉,又对还缩在角落里惊魂未定的男人说:「对不起,我朋友醉了,我们下次再聊。」

男人还没回答,冷冰冰的声音先响起,张玄说:「没有下次!」D_A

聂行风看看张玄的脸色,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男人也在对面拚命点头,以表示他万分赞同张玄的决定,张玄脸色缓和下来,转身走出去,周围的客人被他的冰冷气场镇住,笑语声随着他的经过齐刷刷地停下,他没介意,大踏步走出酒吧。

聂行风紧跟在张玄身后,走到门口时,见酒吧老板也跟了出来,他更觉抱歉,这家酒吧开业没多久,客人还不是很多,出了这种事,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他今后的生意,刚才还看到老板让服务生给每桌客人免费提供酒水,算是压惊赔罪,而这些都是他们造成的,聂行风说:「给你造成麻烦,真是对不起,一切损失请让我来负责赔偿。」

老板没在意,低声笑道:「我觉得抱歉这两个字,说一次就够了。」

男人个头很高,黑色衬衫束在腰带里,让他的身材显得修长挺拔,轻笑给他的磁性嗓音点缀出一种特有的魅力,岁数看上去不是很大,但从他老练的应对态度中可以看出他做这行很久了,笑得虽然世故,却不令人反感,反而能感受到他的诚意,于是聂行风从善如流,说:「谢谢。」

这声谢是出于真心的,刚才如果不是男人及时拦住,张玄打到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这声谢我收下,」男人伸出手,自报家门:「我叫初九,初来乍到,今后还请多关照。」

聂行风跟男人握了手,说:「聂行风。」

「dream empire,」男人笑着指指头顶上深蓝色的霓虹招牌,「在这个梦想国度里,一切都随意,一切皆有可能,所以聂先生就不要多介意了,今后有时间,请随时来我的国度作客。」

聂行风顺着他指的方向往上看了一眼,dream的字刻得有点小,所以之前他们经过时只看到了empire的字样,酒吧名字很奇特,张玄一直说想来坐坐,但他们都没注意到酒吧真正的名字是——梦想帝国。

「人可以有梦想,但不要痴人说梦。」

冷冷声音从前面传来,是先走出去的张玄,见聂行风没有跟来,他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到两人相握的手,蓝眸毫无掩饰地闪出阴鸷。

初九立刻把手松开了,两手举过头顶,以表示自己对聂行风毫无意思,对上聂行风无奈的目光,他微笑说:「我可不想被你的情人用酒瓶砸脑袋,那一定很痛。」

善意的玩笑,却让聂行风有些尴尬,跟初九道了别,匆匆来到张玄身边。

张玄双手插在口袋里,等他走近,转身继续向前走,聂行风跟他并行,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儿,聂行风说:「那个男人是我大学同学,他因为工作关系刚从国外回来,刚好遇到,就聊了几句。」

张玄没回应,又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聂行风,大声说:「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你生气我乱发脾气,动手打人,就直接说出来,你在这里忍什么!?」

「我没有忍,」面对张玄突如其来的怒气,聂行风很平静地说:「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误会。」

「根本没有误会,我知道你们没关系,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想打人而已,甚至杀了他都无所谓!」

不知是不是被愤怒影响到了,身上的旧伤又传来疼痛,张玄向前微微弯起身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只觉得心里像是压了把怒火,不发泄出来就会很难受,至于发泄怒火会不会伤害到身边的人,他已经不想管了,甚至,他期待伤害到别人,当看到聂行风隐忍担忧的表情时,他就感觉分外开心,就像当年他看着师父落崖,也很开心那样,他不想这样想,可是控制不住的,意识违背他的想法,不断朝着危险的地方滑去……

不适的感觉更重了,疼痛让怒气变得更加强烈,他昂起头,看着聂行风继续挑衅:「不错,我就是这样想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再看你的脸色,管你怎么说!」

「张玄!」

聂行风成功地被他激怒了,但很快就冷静下来,扶住他,问:「伤口又痛了吗?」

「不用你管!」

张玄甩开了聂行风扶过来的手,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向后踉跄过去,疼痛让他忍不住加重了喘息声,但他觉得那其实不是伤口的痛,而是心在痛,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这样易爆易怒,明明刚才他们还聊得很开心,是他主动约聂行风来酒吧,主动跟他讲以前的事,以维持曾有的平和,他知道,只要是他所说的,聂行风就会信,不管他说什么,聂行风都会选择相信。

但聂行风越是这样,他就越恼火,他讨厌这种被怜悯的感情,既然两人都知道不一样了,那这些精心伪装维持的呵护不是很滑稽吗?

张玄用力晃了晃头,抬头看聂行风,想讥讽过去,但在看到那对温和的眼眸后,原本肆无忌惮的情绪又不自禁地咬牙忍住,理智告诉他,有些话不可以说出来,那只会让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打我!」他说。

聂行风看着他,没动,于是张玄又大喝一声,「打啊!我知道你早想打我了!」

冷风响起,聂行风的拳头挥了过来,张玄没躲,这是他该有的惩罚,希望董事长这一拳可以打得重一些,打醒他,让他别再像吸毒者一样的疯狂……

「叭叭叭叭!」

后面突然响起喇叭声,尖锐的声响让张玄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强烈阳光穿过挡风玻璃射进车里,他晃晃脑袋,想起了那段跟聂行风吵架的不愉快经历其实是两天前发生的,他现在已经离开了聂行风,正在开往某个海滨都市的路上。

可是他竟然在开车途中睡着了,还好手握着方向盘,刹车也踩住了,没酿成车祸事故,再看后视镜,马路上一排直线停了七、八辆车——因为他在马路正中突然停车,后面的车都被迫停下了。

在副驾驶座前晒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的汉堡也被惊醒了,从自己做的庇荫小结界里跳起来,本想大骂,瞅瞅张玄的脸色,声音立刻转小,搧搧翅膀,嘟囔:「讨厌的人类。」

后面被迫停车的那些人可没汉堡这么「懂事」,看到张玄的mini cooper一直没有移动的迹象,喇叭声催促得更厉害,此起彼伏的响声中还夹杂着咒骂,「操,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大马路上停车,脑子进水了?」

张玄为了兜风,把两旁车窗都打开了,叫骂声非常清晰地传进来,看到后面那辆车的车主还探出车窗向他竖中指,他眼眸阴沉下来。

他现在心情不好,所以不介意发泄一下,聂行风不在身边,他更不会理会什么叫克制,眼神扫过放在后面的高尔夫球具,那是上次他跟聂行风去高尔夫球场时用过的,后来被他随手扔在了车上,他探身将高尔夫球杆抽出来,掂了掂,一脚踹开门,跳了下去。

见有好戏看,汉堡也不犯困了,紧跟着飞出来,在车尾选了个最佳位置站好,就看着张玄掂着球杆来到后面那辆车前,他一言未发,但光是往那一站,气势就立刻散发出来。

竖中指的是个染了一头金毛,手臂上有刺青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混混,这种人一向欺软怕硬,看到有人比他横,他马上老实了很多,把手缩回去,盯着张玄手中的球杆,问:「你要干嘛?」

砰!

回应他的是一声剧烈撞响,张玄手里的球杆狠狠砸在他的车上,看到车头顿时出现了一个凹槽,男人心疼地大叫起来,没等他叫第二声,球杆再次落下,还伴着汉堡有节奏的踏脚声,鸟仗人势地在车后打着拍子叫:「唷唷唷,砸得好!再来一记要不要?要!要!要!」

伴随着牠的叫嚷声,张玄一连砸了六、七下,才觉得心情畅快了很多,蓝眸扫过车里的人,车主起先有点怕,但看到车被砸成这样,火气压不住了,骂了句操,转身也从后座上操起一根铁棍就要下车,被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一把按住,沉着脸摇了摇头。

男人戴着墨镜,衬衫扣子开到胸口,脖子上挂着的粗大金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映亮了他胸上的刺青,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派头,比起开车的男人,他沉稳多了,拿下墨镜,冷眼看着张玄发飙,直到他打完,冷静的反应就好像被打的不是自己的车。

张玄发泄完闷气,把球杆随手一扔,看看被自己砸得坑坑巴巴的车头,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夹,取出一迭美钞,扔进了车里,花花绿绿的钞票落下时,他说:「不爽的话就去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