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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294)

张正一句话都没回,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回什么才好,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想他跟张玄也许从根本上的追求就不同,那又怎么可能成为朋友呢?

他沉着脸戴上头盔,掉头而去,汉堡重新飞回车上,看着摩托车的背影,说:「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失望,海神大人,您就是为了打击人而存在的。」

张玄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张正对他的心思他其实很明白,但他敢肯定如果张正知道张三是他杀的话,一定会马上对他横刀相向,他讨厌这种绝对的正义跟原则,就像当年在雪山之巅,那些自认为正义的道士们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杀素问一样。

他转头看向聂行风,自始至终聂行风的表情都很平静,「早点明白你是什么人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否则他将会更失望。」

「董事长大人英明!」汉堡在车上用爪子打拍子点赞。

还是董事长了解他,张玄因为跟张正谈话而涌起的不快瞬间消失一空,笑嘻嘻地跟着聂行风上了车,车重新开动起来,他说:「如果张正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又是怎么注意到小兰花有问题的?小兰花附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为什么会突然感兴趣?」

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目的,张正的目的暂时不需要探讨,聂行风说:「我比较在意巡警之死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怎么回事很简单啊,我们直接去停尸间查就行了。」

满不在乎的口气,让聂行风怀疑张玄是不是忘记了昨晚的经历,他好心提醒:「张玄,虽然魏炎不会特意抓你,但如果你自动送到他眼皮底下的话,相信他不会无视你的。」

说得也是,张玄看看表,「那我们就晚上去好了,还有大半天的时间,汉堡你先去医院打听下情况。」

「重伤不下火线啊,」一听要做事,汉堡开始哀哀叫:「我也算是重病号了,让我做事,海神大人您于心何忍?」

「我们要去谢记棺材铺,要不你跟我们一起?」

汉堡不言语了,两相比较,它觉得还是医院的活更轻松些,没再废话,爽快接下了任务。

兵分两路,张玄根据汉堡跟踪来的情报,和聂行风来到谢家棺材铺,棺材铺坐落在郊区一个偏僻地角里,周围只有一栋房子,很好找,房子相当陈旧,面积却不小,门上零星贴了些白纸,像是褪色的对联,斑驳纸张在风中飘动,说不出的凄凉。

「这里一点人气都没有,不像是做生意的地方。」车在门口停下,张玄打量着老房子说。

棺材铺也是店铺,是店铺就要有生机,像这种半死不活的气息别说做生意了,连起码的住人都做不到,多半会被附近的游魂跑来当宿栈用,导致阴气很重,到了晚上一定了不得,银白曾说没打听到谢记棺材铺,张玄想谢非是被坑了,有人事先做好陷阱,让他乖乖自己跳进去。

两人下了车,来到棺材铺的门口,大门旁边各挂着花板寿衣字样的木牌,木牌很旧了,边角渐趋腐烂,只能模糊看到下方刻着谢记桅厂的字样,张玄从小跟法事道场打交道,知道桅厂就是棺材铺的意思,说:「看不出这家还挺讲究的,现在很少有人这样写了。」

门没有上锁,挂着旧时的木质门闩,要横拉才能打开,张玄推门走进去,经过院子时,看到旁边橱窗里摆着的翁媪,这是棺材铺招揽生意的陈设品,但年数久了,原有的颜色都掉了,只有中间的金线寿字还颇清晰,人偶嘴巴翘着,不经意看到会被吓一跳。

两人顺甬道走进厅堂,厅堂摆设很简单,看上去还算干净,但没有长期住人的气息,他们又去后院几个厢房看了一下,摆设大致相同,正中是间阁楼,跟阁楼相邻的最大的房间里放了几口棺材,门旁堆了些小白纸花,看来这里是棺材铺平时做生意的地方,也是整个房子里阴气最重的地方。

张玄打量着那些棺材,咋舌:「哈,搞得这么逼真,不像是临时做出来的道具,谢非一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被人这么整。」

整个房间里除了棺材什么都没有,这该是汉堡他们在镜子里看到的谢非出状况的地方,所以有些搭放棺材的木板歪掉了,两人合力将棺盖稍微移开一些,发现里面都是空的,根本不像谢非说的那样装了谢家人的尸首。

为了确定他们没搞错,两人把其他几口棺材也打开看了,结果一样,这些都是没使用过的棺木,里面铺的白缎还算新,奇怪的是棺材本身有些年数了,新旧对比的感觉太强烈,带出了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看这木材有个几十年了吧,这是准备旧物新用吗?」

张玄的嘟囔没得到回应,聂行风沉吟着不知在想什么,他只好一个人努力将棺盖移回原位,却因为木头太重累得呼呼直喘,怨道:「招财猫帮帮忙,不要总做甩手掌柜。」

「哦,」被叫道,聂行风回过神,打量着周围,说:「这里好像很熟悉,谢记棺材铺的名字我应该在哪里听说过。」

「哈,董事长,看来你的记忆力并不像你认为的那么牢靠。」

这家伙訾睚必报的性子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聂行风瞄了一眼在旁边幸灾乐祸的情人,淡定地说:「所以我现在记起来了,这次的酬金三七分,我可以拿到一千四百万,记得回头把钱转进我的户头里。」

「招财猫你是属小白的吧,还可以再黑点吗?杀熟杀到你情人头上!」

以前那些案子的酬劳也就算了,这次是两千万啊,一想到大头都去了聂行风的腰包,张玄就觉得肉痛,忍不住大叫起来,聂行风没搭理他,转身去了隔壁的阁楼,张玄也想跟着去,见还有两口棺木没盖上,他只好接着努力盖棺,嘴里气哼哼地嘟囔:「招财猫!该死的招财猫!」

好不容易把物品全部回归原状,张玄累了一头汗,呼呼喘着气出去,谁知没走两步,突然感觉背后被一双眼睛紧盯住,随即地上传来玻璃珠相撞的响声,清脆而单调,空灵得令人发寒,他稍微把头侧了一下,果然看到墙角上站了个岁数不大的扎麻花辫的女孩,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张玄不知道女孩是不是汉堡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只觉得她阴气很重,房间阴湿,所以即使是白天,也不影响她的出现,张玄想如果到了晚上,她的怨气一定会更重,只凭谢非的道行,根本压不住她。

刚才进门时张玄就感觉到了这里的鬼气,但没想到居然有阴魂敢当着他的面出现,蓝瞳看了下四周,说:「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要留下来害人害己。」

女孩没说话,但身影随着张玄的话声消失了,张玄走出去,心想这该是死去多年的鬼魂了,因为某种原因一直滞留在这里,却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是被活活砸死的,而谢非又为什么会被扯到这里来?

百思不得其解,张玄只好去找聂行风,在走到阁楼门口时发现门框上有道很深的磕痕,日积月累,痕迹变成深黑色,他伸手摸了摸,心房猛地悸跳起来,耳旁传来重重的响声,眼前划过亮光,就见一把砍刀磕在门上,鲜血随着砍刀慢慢流下,洇红了那道刀痕。

张玄恍惚了一下,马上明白自己是感应到了以往曾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他看着那道痕迹,原来上面的黑色是血液的颜色。

真够诡异的。

自从被神剑伤到后,他好久没有这种灵异感应了,对于灵力的回归,张玄充满惊喜,这证明聂行风给他喝的药有效果,为了不让自己难受,他没再触摸刀痕,急忙走进阁楼,叫道:「董事长,好消息好消息!」

聂行风刚上二楼,听到他的叫声,问:「什么?」

「呃……没什么。」

突然想到说实话就意味着他要继续喝那该死的苦药,张玄立马摇头。反应太做作了,聂行风知道他又在隐瞒什么,正要追问,忽然看到旁边栏杆底下亮光一闪,依稀是面小镜子。

聂行风走过去探身拿镜子,就在这时后背突然被人猛地推来,他被强大的力量带着向前栽去,栏杆年久失修,随着他的冲力断开了,导致他跟栏杆一起落了下去。

「董事长!」

张玄刚上楼就看到险状,聂行风身后站了个飘忽的长发鬼影,正是她将聂行风推下楼的,不过这时候张玄没心思理会女鬼,冲过前伸手抓去,堪堪抓住了聂行风的手。

下坠的冲力加聂行风的体重,张玄被拉得嘿了一声,想努力把他拉上来,却不料栏杆腐朽得太厉害,根本撑不住两人的体重,轰隆一声,随着木板周围的塌陷,张玄也被带着跌下。

聂行风吊在下方,看到张玄向自己冲来,他本能地伸手抱住,两人就这样一起向下坠去。

景物一阵剧烈旋转,灰尘迷住了眼帘,等聂行风觉得好一些了,重新睁开眼,便被眼前的景象弄愣了,四周不再是阴湿晦暗的阁楼,他也没有坠地时的痛感,轿车挡风玻璃外的天空明亮,街道两旁的树木随着车的行驶不断向后退去——他居然坐在快速前进的车上,并且是驾驶座位。

手里握着的方向盘证明这不是他的幻觉,他慌忙转头看张玄是否平安,却刚好跟投来的蓝眸对个正着,张玄坐在他旁边,跟他一样眼眸里写满了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