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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33)

一句话就把误会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张玄伸手攥住男人的手指,男人借力一跳,站了起来,两人正面相对,张玄发现为什么自己刚才会觉得他摔得有个性了,这个人不是演员就是模特儿,常站在镁光灯下的人气质是不一样的,即便他的衣着是那么的普通。

男人晃晃脑袋,像是要把刚才震晕的神智晃醒似的,但晃动牵扯了腰部,疼痛从后背传向腰间,他急忙伸手捂住,张玄看到了,问:「很痛?」

「没事没事,这几天都在痛,可能是我工作时不小心撞的,不关你的事。」

怕张玄在意,男子马上站直了腰板,很热情地跟他握了下手,说:「你好,请问你是傅燕文先生吗?」

张玄攥住男人的手还没有松开,就这样跟他握了手,面对男人的热情,他眉头挑挑,把手放开了,说:「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姓张,你找错人了。」

「欸?」男人很吃惊,拿出手机查找路线,说:「可是他们跟我说傅先生就住在这里啊,这附近没有其他住家,应该不会搞错的。」

「那也未必,」张玄指指房子里的摆设,提醒:「你看,这里根本不像有人在居住。」

确实,跟荒屋相比,房子算是整洁,但离居家的水准还差太远了,连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没有,男人看了看,在发现这个事实后,有些失望,说:「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我还特意大老远的跑来呢,啊对了……」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张玄,张玄的长相很容易给不熟悉他的人建立好感,也会错认为他很好接近,于是男子问:「你是不是也是来请傅先生算命的?结果走错了路?」

张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辈子只有他给别人算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算他的命?不过男人出现得太古怪,他按捺不住好奇,说:「不是,我是来访友的,这本来是他的家。你说的傅燕文又是什么人?」

「是易学大师,他的算卜问卦很灵验,天文地理无一不晓……」

张玄噗哧笑了,什么易学大师?说白了就是骗子,撇撇嘴,接下去,「乾坤阴阳无一不知,画符驱邪,念咒招福,爱情事业健康财运,只要钱到位,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啊啊啊!」男人更加惊异地看他,叫道:「你也听说过傅大师?」

「不认识,不过这些话只要是做这行的人都会说,」这种制式例句他三岁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张玄小声嘟囔:「要是连这种忽悠人的话都不会说,那根本不算一个合格的天师。」

第三章

旧地重游没给张玄带来什么新的灵感,他依然不知道自己当年杀人的动机,比起这个,房子里散发出的怪异罡气倒更让他在意,这是他幼年生活过的地方,院子里还有师父亲手布下的法阵,居然敢有人破坏,光是这一点就不可原谅,而男人唐突的出现也很奇怪,反正无事,他原本打算祭奠兼查真相的念头一转,决定先把目前出现的问题解决一下。

两人走出小院,夕阳已经落山了,天色渐暗,男人跟张玄并行,好奇地问:「你造访的朋友也是易学高手?」

「是,他是最厉害的。」

「是不是高人都喜欢住在这种荒郊野外呢,想拜访都很难找到啊,只能明天再来找找看了。」

男人嘟囔着摇摇头,表示无法理解,看得出他虽然穿着正统,但实际年龄并不太大,两人沿小径回到马路上,张玄来到自己停放的车前,见男人左右张望,准备继续往前走,他开口叫住了。

「你要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被邀请,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微笑在他脸颊上点缀出两个小酒窝,看上去年纪又小了很多,他指指前面,说:「那边就有车站,我步行过去等车就好。」

「这么晚了,荒郊野外的,你能坐的只能是鬼车了。」张玄顺着男子手指的方向,勉强看到那里有个小小的站点,不过都这个时候了,有车来那才叫活见鬼,见男子犹豫,他摆了下头,说:「来吧,就当是我刚才摔你的赔礼好了。」

「那谢谢啦。」

可能也看出搭不到车,男人没再客气,跳到了副驾驶座上,他关车门时,张玄看到他左手一亮,是尾戒闪烁出的光芒,雕刻简单的纯银指环,但光却是墨黑色的,很邪气的黑,在无形中盖过了周围的黑暗。

不自觉的,张玄的眼眸也扫过自己的尾戒,黑银两道盘蛇紧紧绕在一起,扣在他的小指上,像某种禁咒,又像是护身符,跟他形影相随。

他心中一动,就听男子说:「不打不相识,我叫钟魁。」

刚浮起的思绪被成功打断了,张玄再次呛到,转头上下打量他,「不会是那个捉鬼的……钟馗?」

「不不,是魁星魁梧的魁。」

「喔,花魁的魁。」

「……」钟魁笑得有些尴尬,「这样解释也没错了,你呢?」

「张玄。」

张玄把车开动起来,眼眸时不时扫过钟魁的小指,不知为什么,他对那个墨黑尾戒有点在意,说:「很少有年轻人像你这么信命的,是不是有什么不顺遂的事?」

「那倒没有,其实是朋友介绍的,说傅先生很灵验,连前生今生都能看到,我就好奇,想去看看……」

说话时,钟魁眼睛亮晶晶的,以张玄常年信口开河的经验,马上就判断出钟魁没说真话,不过他很健谈,不一会儿功夫,就告诉张玄说自己是星晖专业模特儿经纪公司分部的签约模特儿,这次是趁工作空档出来的,还在郊区订了旅馆,本来是打算拜访完傅燕文后,当晚就不回去了,没想到扑了个空。

等快到旅馆时,张玄对钟魁的职业身分还有个性已经很了解了,说:「星晖很大啊,能做他们的签约模特儿,你真厉害。」

「才签约没多久,以前人体模特儿,平面模特儿我都做过的,我个子不是很高,其实不太适合做时装模特儿,都是朋友帮忙。」

钟魁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看得出这个朋友对他来说意义不凡,他打量着张玄,说:「你条件也很不错啊,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同行呢。」

「免了,做模特儿很累的。」

而且没自由,还要时刻注意饮食什么的,哪有侦探和天师这种工作随意?在这方面,张玄对自己的懒惰个性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车开到了旅馆门前,张玄没地方住,顺便也给自己订了一间房,就在钟魁的隔壁,已过了就餐时间,两人在外面的贩卖部买了面包饮料,就当是晚餐了。

买好东西,张玄提着购物袋回到二楼客房,才进房间,迎面就觉冷风扑来,旅馆后面靠着山阴,夜又深了,不开灯,房里什么都看不到,他摸黑按开照明开关走进去,看到窗棂天花板一些地方贴了道符,不过年代久远,道符早已褪色,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修补用的纸张,斑驳翻卷的纸角随后窗山风不时扬起,发出细微响声。

房间阴凉,盛夏正适合静心入眠,连空调都不用开了,张玄没在意,蓝眸扫过四周,坐下来吃着饭,随口说:「我最近心情不好,别惹我。」

碎纸的哗哗声立刻消失了,张玄在安静中吃完了饭,洗完澡躺到大床上,旅馆的服务设施其实还不错,只是干面包配饮科吃得实在不舒服,张玄躺在床上,有点怀念聂行风的厨艺了,接通手机电源,很可惜,聂行风遵照他们的约定,没有给他联络,几封简讯和来电都是侦探社的同事。

张玄有点失落,还有一些不安,是老屋留下的怪异杀气造成的,他不肯定聂行风是不是真的去过老屋,但既然聂行风没捅破,他也只能当不知道,这不算是欺骗,只是因为担心而做出的善意隐瞒,但还是让人心里不舒服,他对聂行风怎样,聂行风应该懂,但聂行风对他的心意,这一刻他突然不敢肯定了。

左思右想想不通,张玄郁闷地关了手机,把头闷在枕头里逼自己睡觉。

好不容易才睡着,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沙沙沙的脚步声,声音由远而近,张玄很熟悉,知道那是有人过世,无常锁魂来了,他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可是声音越来越响,还伴随尖叫声和锁链击打声,他终于忍不住了,无常索命又不是天师捉鬼,需要在半夜上演全武行吗?

睡不着了,张玄气呼呼地跳下床,推门出去,跑到走廊上,攀着栏杆往外看,正好看到下面几个模糊难辨的身影将一只鬼按住,像是怕他跑掉似的,在他全身缠上了锁链,却还是镇不住他,恶鬼大叫着不断挣扎,还好没多久,黑暗中白影闪过,白无常及时赶到,一掌拍在他眉间,恶鬼这才消停,脑袋垂下停止了暴怒。

张玄看恶鬼全身血迹斑斑,胸间破了个大洞,鲜血不断从心脏被挖出的部位流出,顺着铁链流了一地,看来是个才死不久的鬼,死状这么惨,难怪不肯随鬼差上路了,不过几只鬼抓一个魂抓得这么辛苦,还是太夸张了,他冲楼下摇摇手,说:「小白无常,你的属下,越来越有出息了。」

「啊哈,这么巧!」

一身白衣是白无常最重要的标记,一年四季他都白衣不改,听到招呼声,他抬起头,像是刚发现张玄似的,把噙在嘴上的香烟拿下来,露出惊讶的表情,这过于作戏的反应让张玄几乎想跳下去揍人,还好白无常先发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