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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445)

「董事长是问你喜不喜欢这里,有没有吃饱睡好,有没有跟小朋友吵架?」

「嗯……」娃娃看了院长一眼,「喜欢,刚才还吃了包子喝了粥,还跟他们吵了一架。」

现在的小孩子也学会看脸色说话了,张玄敢肯定如果院长不在的话,娃娃肯定会说不喜欢这里。

「为什么吵架?」院长问。

被问到,娃娃眼皮垂下,用手拽着衣角扭捏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嗯……没事做,吵着玩……」

真是个好回答,要不是碍于院长在旁边,张玄一定笑喷,把娃娃拉到院长看不到的地方冲他悄悄竖了下大拇指,嘴上却说:「打架是不对的知道吗?」

「嗯嗯,没有动手也没有动牙,只是用嘴巴吵。」

幸好没动牙,否则魏炎要顺便处理孤儿院里的凶杀案了。

张玄看看聂行风,在得到他的同意后,对娃娃说:「我跟董事长这次准备带你回去住几天,爷爷想跟你一起过周末,院长你这边没问题吧?」

他最后一句是对院长说的,内容当然也都是随口杜撰的,聂爷爷并没提过带娃娃回家,但现在孤儿院附近发生了命案,钟魁又消失无踪,娃娃不太适合再住下,事出有因,回头跟爷爷说一下,相信他不会责备自己。

谁知听了张玄的请求,娃娃比院长表现得还要惊讶,抬起头眨眨眼睛,说:「那是不是要住很久?不要不要,娃娃喜欢这里,要一直住这里!」

「为什么?」

张玄脱口而出,抓住娃娃的衣服前后摇了摇,怀疑他是不是被洗脑了,以前刚来时哭着闹着要离开,现在可以离开了他又不走,这绝对不正常。

「你不会是把我家儿子掉包了吧?」他转头,狐疑地问院长。

「玄玄,什么是掉包?」

「就是找了个类似你的人把你替换掉了。」

张玄边说边捏捏娃娃的脸,又掰开他的嘴检查他的小牙,好吧,这应该是娃娃没错,但他为什么不想离开?

「张先生请不要开玩笑,为人父母的心情可以理解,如果这是聂老先生的意思,让娃娃去见老人家也是应该的,请问你们今晚就走吗?」

「不要走不要走!」张玄还没答话,娃娃先嚷了起来,跑过去抱住院长的腿,叫:「院长院长,让我留下嘛。」

娃娃这招央求的本事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被他来回摇着,院长的面纱飘了起来,他立刻把头转到一边,很慌乱的举动,像是怕脸庞被看到似的。

为了不让院长尴尬,聂行风及时把娃娃带到了自己身边,问:「你不想曾爷爷吗?」

被问到,娃娃立刻点头,但很快又来回摇头,小嘴里嘟囔了几句什么,聂行风听他好像说「不能走」,等他再问时,娃娃说的却是——「我想跟小朋友玩,我不吵架了,也不会咬他们的。」

孩子,咬人这种事不是评判去留的标准。

张玄手扶额头不说话,聂行风见娃娃握着小拳头,仰头一动不动地看自己,眼睛蒙了层水雾,看来如果自己硬要带他走的话,他会马上哭出来。

聂行风看向院长,虽然他不会像张玄那样认为娃娃被掉包,但娃娃的反应还是太古怪了,来之前他们有考虑过假如院长不放人他们该怎么应对,却没想到麻烦会出在娃娃身上,这小家伙会这么坚持,一定有秘密,可惜在外人面前,他没法多问。

「看来这里很不错,娃娃都不想走了,」他半开玩笑地对院长说。

院长却没有笑,担忧地叫:「娃娃……」

「小孩子都贪玩,他在家里没有玩伴,现在有了小朋友,所以就不想走了吧。」聂行风为娃娃的行为作了解释,张玄张张嘴想反驳,被他用眼神制止了,又说:「没关系,让老爷子来看他也可以,不好意思,院长,我们这次突然来造访,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聂先生言重了,天已晚了,」院长转头看看外面,就在张玄以为他会让他们留宿时,他说:「夜晚山路不好走,你们还是早点启程吧。」

这招端茶送客做得真漂亮,连张玄都找不到借口再留下了,两人跟院长告辞,临走时张玄又握了握娃娃的小手,娃娃仰着头看他们,眼巴巴的样子让人感觉他很想一起走,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恋恋不舍地把他们送到门口,说:「董事长拜拜,玄玄拜拜。」

「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虽然知道孩子可能无法理解自己的话,聂行风还是忍不住交代,娃娃的嘴巴咧了咧,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但泪水在眼里打着转,最后还是没流出来,只是用力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张玄看得心里难过,很想直接把他扛在肩上离开,手却被攥住了,这是聂行风希望他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他只好忍住没作声,跟随聂行风离开。

娃娃趴在门框上,一直看着张玄跟聂行风走得不见影了,他才抽抽鼻子,把头缩回来,院长把纸巾递给他,问:「为什么不走?」

像是听不明白似的,娃娃仰头,眨着眼睛看着他,院长还要再问,螺旋梯上方传来脚步声,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走了下来,看到她,娃娃立刻闭紧了嘴巴。

「真是个可爱的小孩子。」

女子径自走到娃娃面前,伸手掐住他的脸颊捏了捏,捏得有些狠了,孩子的小脸蛋立刻红了起来,院长急忙伸手打掉她的手,用戒备的语气问:「不会是你逼他留下的吧?」

「怎么会?」女子漂亮的脸上堆起微笑,嘴角翘起,略带嘲讽地说:「这么小的小孩子,如果我逼他,他会更害怕地跑掉吧,刚才你也看到了,是他自己硬要留下的。」

娃娃仰头看着女子,小牙咬得紧紧的,一句话都不说,感觉到他的敌意,女子蹲下来,跟他四目相对,笑问:「你好像不太喜欢我,不过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可惜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你唾手可得了,我却发现你的存在已经不重要了。」

娃娃还是绷紧小脸,一直盯着女子的眼睛看,女子被他盯得有点发毛,正要翻脸,娃娃被院长拉到了身后,对她冷冷地说:「蓉蓉,你会变成这样,都是我造成的,我会承担当年的罪责,但如果你为难这里的其他人,别怪我无情。」

蓉蓉收起了笑,站起身同样冷漠地回道:「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来这里找回可以让自己重生的方法,只要你不妨碍我,一切都好说,像刚才的错误别再犯第二次,否则以怨灵的思维,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院长惊讶地看她,蓉蓉冷笑:「你特意在这里跟张玄和聂行风见面,是想借他们来对付我吧?你没立场动我,就想借他人之手,可惜啊,张玄的法术没你想得那么厉害。」

「请不要以己度人,我一直都是在这里会客的,倒是你怎么会认识张玄他们?」

「我挺喜欢这里的,接下来的时光我希望一直住在这里。」

蓉蓉对院长的询问避而不答,像张玄刚来时那样环视着书房,然后转身去了二楼,院长在她身后追问:「计程车司机是不是你杀的?」

「我只答应过你不为难这里的人,至于外界的,不在我们约定之内。」

她这样回答就等于是间接承认了,想到无辜之人丧命,院长气得直打颤,感觉到他的怒气,蓉蓉靠在楼梯上转过头来,讥讽道:「说起来这也是蝴蝶效应,如果当年你救我,我就不会变成这样,也就不会在二十年后有人为此丧生,所以一切罪孽都要由你承担。」

「钟魁是不是也是你陷害的!?」

「你好像很关心他,他是你什么人?」

被反问,院长把愤怒忍住了,回过神,见娃娃还看着自己,或许因为害怕,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拍拍娃娃的肩头,示意他离开,但娃娃像是没听懂,又转头看蓉蓉。

蓉蓉还在楼梯上发笑,「想想好像很巧合,他姓钟,你也姓钟,你们是一家人吧?」

院长的脸色更苍白,还好脸上遮了面纱,外人看不到,问:「你怎么知道我原来的姓?」

「我还知道其他很多事,所以不要惹我,否则我会跟你同归于尽!」

「你到底把钟魁怎样了!?」

「我不知道,我对一只小鬼没兴趣,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担心别人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吧,许多事不是把脸遮住就能解决问题的。」

嘲笑声随着脚步声消失在楼上,院长却紧张地伸手拽拽面纱,似乎担心它会突然掉落,面对她嚣张的嗤笑,他很愤慨,但想到当年的憾事,便不由得叹了口气,事情会变成这样是他无法预料的,他只希望在这场纷争中钟魁可以平安地度过。

衣襟被拽了拽,院长低下头,发现娃娃向自己做了个蹲下的手势,他照做了,娃娃附在他耳边悄声说:「我会帮你的。」

院长大吃一惊,心想这孩子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执意要留下吧?可是蓉蓉来到孤儿院后一直住在二楼,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等院长多问,娃娃说完后掉头就跑,来到走廊上,他看到阴暗角落里站了一个人,男人低着头,手里拿着猎枪用心擦拭,他弯腰朝男人鞠了下躬,然后撒开脚步顺着楼梯咚咚咚跑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