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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454)

为了不妨碍警方办案,也为了钟魁的骨架不吓到人,聂行风退到离现场稍远的地方,就见张玄还拉着魏炎聊天,又凑过去煞有介事地跟法医一起看尸骨,很快他从法医手里拿到了证物袋似的东西,但随即就被魏炎夺回去了,他也不在意,笑嘻嘻地继续查看现场。

阳光穿过枯枝,在眼前跳跃着,聂行风看到那个证物袋里是柄匕首,既然它跟尸骨埋在一起,那该是凶器吧。

咔咔咔!

身边传来关节摩擦的响声,放在旁边的骨胳动了动,钟魁象是醒来了,头骨开始微微转动,聂行风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给他一拳,一块石子飞过来,正飙在头骨中央,咔嚓一声响,头骨断开了,向后仰去,张玄及时上前托出骨胳来回对了对,骨头再次对上,骨架也恢复了最初的寂静。

「钟魁好像睡着了。」见骨架不再动弹,张玄打了个响指说。

比起睡着,聂行风更倾向于钟魁是被张玄打晕的。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他问。

「没有,就普通的谋杀案,女人的胸骨上嵌了匕首,那应该是致命伤,男人暂时没有明显的外伤症状,要等接下来的精密检测,土里还有发现耳环金表等物品,看来是死者的遗物,尸骨也有些年数了,我问魏炎要不要我帮忙招魂查案,打他八折,他就把我赶过来了。」

魏炎没直接把张玄赶下山,已经很给他留面子了。

见尸骨跟他们的奇遇扯不上关系,聂行风决定跟张玄下山,由张玄抱着钟魁的骨头,两人顺山路往下走,没走多远,身后传来脚步声,魏炎追了上来。

「我正好要回警局,要我送你们一程吗?」

看看怀里耷拉着脑袋类似变异人形娃娃的骨架,张玄很想回绝,但再抬头望到脚下的连绵山路,他就气馁了,虽然骨架不重,但这种形象只怕很难叫到车,用眼神询问聂行风,聂行风点点头,「那就麻烦魏先生了。」

「不麻烦,正好我也有事情向你请教。」

请加人称复数,抓鬼问案这种事董事长不懂的啦,这种情况下一定要他张天师出马才行的!

跟在聂行风和魏炎身后,张玄一边扯着骨头走一边嘟囔,骨架太高,脚骨不时撞在地面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随着他们的步行一路传出去。

魏炎的车停在临近山脚下的平缓地带上,上车时,聂行风转头往后看去,突然想到这是哪里了。

张玄让聂行风坐去副驾驶座上,自己拖着骨架去了后车座,车开动后,为了保险起见,他系上了安全带,又看看钟魁,顺手也给他系上了。

透过后视镜,魏炎看到了他的小动作,由于太诡异,他只能无视,对聂行风说:「我们验出了计程车的后座上有张燕桦的指纹,她果然还活着,并且继续杀人。」

张燕桦没有在人偶事件里被怪物杀死这件事聂行风早在发现问题后就提醒过魏炎了,魏炎本来将信将疑,直到验出了相同的指纹他才信服,问:「你是怎么联想到她的?」

「杀人手法,」聂行风解释说:「她从之前几起命案中学到的经验,用手术线加法术将颈骨勒断,这种手法除了方便她下手外,也可以让被害人在瞬间致命。」

他想张燕桦不正面出击,不是因为亏心,而是想掩饰鬼对自己的憎恶,被鬼纠缠的话,可能会妨碍到她今后的计划。

这番话魏炎没有完全理解,不过不会降低他对张燕桦的厌恶,叹道:「真是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无缘无故地到处杀人。」

「魏警官如果你信鬼神呢,我会告诉你杀人凶手不是张燕桦,而是潜伏在她体内的恶灵,她也不是无缘无故杀人,而是有目的的,她的目的是常运孤儿院,我们现在正在查她跟孤儿院之间的连系。」

听张玄提到孤儿院,魏炎的眉头挑了挑,没马上接话,聂行风问:「怎么?」

「那家孤儿院有点背景,之前追查钟魁的消息,我们去拜访过常运,很快就接到上面禁止去打扰的指示。」

难怪警察没有顺孤儿院这条线索继续调查钟魁,原来起因在这里,这让聂行风对那位静棠院长的兴趣更大了。

「哇呜,这么厉害,是魏处长的指示?」张玄追着问。

「……要更上面,」犹豫了一下,魏炎选择了回答,他们现在无法明着调查,既然付钱给张玄了,不妨让他去踢这块铁板,「据说院长对占卜堪舆非常精通,不少当权者都对他敬畏有加,所以明知他那边有问题,我们也什么都办不了。」

「他精通占卜堪舆?那我算什么?」听了这番话,张玄很不服气地说:「现在天师这么不值钱了吗?从没听过的人也敢说自己是大师?」

话题扯远了,聂行风及时转回原题,「所以司机被杀案现在暂时搁置了吗?」

「对,虽然我个人也认为张燕桦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可光凭指纹不能指证她,钟魁是凶手的证据也不充足,所以追查就暂时搁浅了。」

魏炎耸耸肩,话语中不无自嘲,「偏偏雪上加霜,有人报案说发现了古尸,希望这个案子别再那么棘手了。」

魏炎所谓的棘手不是指案情本身,而是它背后存在的压力,许多时候上头的官僚压制要远远复杂于案件本身。

聂行风感觉到了他的想法,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还是张玄先开了口,「常运这边我来搞定,放心,不会白收你钱的。」

◇◆◇

张家到了,聂行风下车,打开后面的车门,等张玄拖拉着骨架下了车,他跟魏炎道谢,两人约好有消息再联络,就听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一路传向大门口,张玄抱着骨架先行回了家。

银白已在房间里看到了他们,不需要张玄按门铃,就跑过去将门打开了,靠在墙上笑咪咪地说:「主人您昨晚一夜未归,是又去哪里冒险了吗?」

原来睡了一觉只是过了一夜而已。

张玄没作声,晃了晃手里的骨架,银白拍手笑道:「这骨头做得真逼真,是要用在哪里的?」

「这个问题请问钟魁同学。」

「钟魁还没回来。」

银白刚说完,整具骨架就飞到了他面前,他立刻跳到一边躲开了,骨架跌到地上,散乱成一摊,但随着呻吟声,那堆骨头动起来,又自动拼成了最初完整的骨架形状。

看到这么诡异的情景,银白的脸色变了,银墨也一个箭步跳上前,反手扯出蛇形剑,叫道:「是骨妖?」

看他那架势,只等张玄一点头,蛇形剑就立刻刺过去了,如此如临大敌的阵仗让张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银白兄弟曾吃过骨妖的亏,他们会担心也不奇怪,只好解释:「这不是妖,最多是鬼,钟魁变的鬼。」

「钟魁?」蛇兄弟两人同时问道。

仿佛回应似的,骨架传来咔咔声,手臂蜷起来做出抚头的动作,「谁叫我?」

神似钟魁的声音,银白兄弟更惊讶,对视他们的目光,张玄冷静地点头,「你们没看错,这位骨架先生就是钟魁。」

「他怎么出了趟门变成这样了?这是又死了一次的意思吗?」

事情着实古怪,饶是以见多识广自豪的银白也不免结舌了,看着骨架从地上爬起来,揉揉眼睛歪歪头,活脱脱的是钟魁平时的小动作,要说不是他,也挺难以令人信服的。

「他醒了,发生了什么事请你们自己问他。」

折腾了一整天,张玄倦了,打着哈欠往楼上走,银白看看骨架,银墨也对它很好奇,伸手拍拍它的颅骨,骨架立刻闪开了,却因为没站稳差点摔倒,他忍不住问:「你觉得这位钟魁骨架能解释清楚他的经历吗?」

「给他点时间好好沟通,我要去休息,别打扰我。」

话说完,张玄已跑去了楼上,银白没再烦他,眼神转去刚进来的聂行风身上,聂行风的脸上也满是灰尘,他微笑说:「你们这次的历险一定很有趣。」

「我觉得很可怕,我变成这样了,以后怎么见人?」

钟魁颓丧的嘟囔声将三人的注意力成功地吸引了过去,银白说:「那就说一下你的冒险吧,也许我们可以帮你。」

聂行风看向楼上,张玄已经进房间了,他没跟上去,心想也许自己该给张玄腾出一个思索的空间。

张玄回到房里,把脏衣服全脱掉,跑进浴室冲洗,聂行风没上来,让他得以独自理清这段经历的思绪,水流冲下来,整齐而有节奏的频率,就像昨晚那个空间,看似混乱,但其实所有杂乱的表象后面都串联着相同的规律,只要摸到规律,就能明白诡异的源头在哪里。

一连串的事情想完,张玄蓦然回神,突然感觉到寒冷,抬头看看莲蓬头,水已经停下了——他居然在不知觉中关掉了水阀,失去了温水的调和,浴室变得很冷,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也顾不得穿衣服了,抽过浴巾随便擦了两下就跑进卧室,直接钻进了被窝。

不知是不是怪异遭遇导致的疲乏,上床没多久张玄就又感觉困意涌了上来,合上眼睛正迷迷糊糊着,身后传来温暖,床褥往下陷了陷,有人躺到了他身后,伸手从后面搂住了他。

熟悉的体贴与温暖,张玄不由得将身体又往一起蜷了蜷,耳边传来轻笑声,聂行风俯身吻着他的耳垂,接着是脖颈跟肩膀,带了点轻佻的酥麻感随着亲吻传达给他,情不自禁的,他的唇角翘了起来,却没睁眼,坦然享受着情人温柔的爱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