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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464)

听到他的叫声,张玄站住脚步,在远处提醒,张正一边抖着手臂一边在心里骂——幻觉你还跑那么快,还说风凉话。

纵使这一切真是幻觉,也足够令人心悸,张正只顾着拨弄手脚,就在他忙乱的时候,院长扬手向他发起攻击,看到黑蜘蛛在他的操纵下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张玄头皮发麻,甩动索魂丝荡起罡气逼退那些怪虫,同时大叫:「钟魁,钟魁你在哪里?」

被他的叫声惊动,院长一转身,眼睛直直地看向他,突然身体在地面上一滑,瞬间逼到了他前面,张正先前抛出的道符被院长卷到手中,竟随风凝聚成一道金色短剑,纸如刀锋刺向张玄的颈部。

张玄急忙挥动索魂丝迎敌,院长的罡气很重,再混了暴戾的杀气,让他的气场势不可挡,但对张玄来说,不管是鬼还是神都没有毛乎乎的蜘蛛来得惊悚,一手握住索魂丝的柄端,一手挥舞鞭尾,成功地将软鞭甩到了对方的脖子上,再往前一勒,院长被勒得咯咯怪叫,附在他手上的蜘蛛受到了惊动,顺着索魂丝向张玄飞快地爬来。

看着成群的虫类涌上前,张玄头皮发麻,只好及时收回了索魂丝,鞭梢带起院长的面纱,将面纱甩到了地上,露出藏在后面的脸庞。

呃!

看到面纱后是张没有五官的物体,在场三人都愣住了,其实那张脸上有口鼻的凹凸形状,但形状之外是一片扁平,看着他在面前手舞足蹈,张玄顿时明白他是靠面纱视物的,少了面纱,就等于少了双眼,看来真正的院长从不摘掉面纱,所以阴灵只能模仿他外在的模样。

「你复制得太不用心了。」张玄故意说,「要是院长先生长得像你这么丑,他宁可去当鬼了。」

被嘲讽,阴灵发出怪叫,挥舞双手指挥虫类袭击,被聂行风点着道符抛了过去,黑蜘蛛受到罡气攻击,停止了张牙舞爪,在火中挣扎了一会儿,便化作了一堆堆玻璃碎末,张玄趁机双手握住索魂丝挥下,金光斜劈在阴灵身上,将它的上下身分了家,仰天栽倒在地,也成了玻璃碎片,等张正跑过来想帮忙时,玻璃碎片已被张玄用脚踢散了。

「你们好像很有心得。」看着地上的一摊碎玻璃,张正皱起眉。

「之前吃过亏,习惯了。」

张玄满不在乎地用手帕掸着身上的玻璃碴,谁知刚掸了两下就看到张正直勾勾盯住自己,他顺着眼神转头看过去,竟发现张燕桦一身白衣,站在自己身后,他非常好心地让开了路,对张正说:「得来全不费功夫,你过去真好。」

张正脸色变了,抬腿赶过去,半路却又突然刹住脚步,皱眉说:「她是假的。」

仿佛配合他的判断似的,清脆的童声在门口响起:「蓉蓉!」

随着叫声,娃娃从外面跑了进来,聂行风一把拉住他,指着张燕桦问:「你叫她什么?」

「蓉蓉,大家都叫她蓉蓉……」

孩子后面的话被尖叫声打断了,张燕桦抓着跟张玄相同的道符向他们冲过来,张玄向后躲避,后背无意中贴到了墙上,随即便被墙上的花纹缚住了。

被张燕桦的杀气刺激到,原本寂静下来的墙壁又开始蠢蠢欲动,无数手脚从墙上地上钻出来,将张玄整个人困住,张玄没有提防,索魂丝落到了地上,被一只爪子趁机抓住,准备拉进地底下。

那是他混饭吃的家伙,被抢走了这还得了!

张玄抬腿狠狠地踩在那只爪子上,可惜他无法弯腰去拿,只好顺势将索魂丝踢给聂行风。

聂行风伸手抓住,却没想到索魂丝的另一头被娃娃攥到了手里,抓着向后扯,眼中露出异常兴奋的光芒,看到聂行风不放手,他可爱的表情变了,转成凶恶的模样,张嘴就朝聂行风的手腕上咬去。

聂行风知道这不是娃娃,抬起手,将装了银弹的手枪对准他的额头,可是在对上酷似娃娃的面庞时他又犹豫了——娃娃原本就不同于普通的小孩,如果被恶气影响的话,转换人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看到在娃娃肩上来回飘舞的墨黑羽毛,他生怕自己搞错,临时刹住了手。

谁知几乎与此同时,那尾飘舞的羽毛便像被灌了气似的,猛然间绷紧如箭,冲着他的眼睛戳来。

砰!

两声震响同时传来,一个是张玄用意念驾驭的索魂丝,丝索将那尾羽毛完全卷起,等再松开时,羽毛已被烧了个干净,另一声是从门口响起的,枪响中子弹贯穿了小孩的头部,将他仰面击倒。

三人转头看去,就见开枪的是钱叔,他将猎枪擎起,鹰隼似的眼睛扫过房间,马上又扣动了扳机,这一枪打在了张燕桦的心脏部位,将她也打倒了。

「娃娃!」

钟魁紧追着钱叔的脚步跑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小孩,他失声大叫,叫声伴随着枪响,钱叔又冲墙壁连开数枪,这才说:「那不是娃娃,它们都是钟家的阴灵。」

「钟家养的?」钟魁没听懂,反问:「那不该是好的灵吗?」

不知该怎么回答,钱叔沉默下来,趁着阴灵暂时被镇住,张玄从墙壁上抽身出来,大家在房间正中会合,看看周围,遍地都是骨骼跟玻璃碎片,墙壁上一些花纹还在缓慢蠕动着,看来随时都会再将肢爪伸出来攻击。

聂行风的脸颊上多了道划痕,不知道是赝品鹰羽造成的还是索魂丝的鞭梢导致的,看到他的伤,张玄眼中闪过阴戾,二话不说抽回索魂丝,知道他的心思,聂行风伸手拉住他——以张玄的火气,恐怕把房子拆了也不稀奇,但现在不是鲁莽的时候,不把根本问题解决,这些阴灵还会死而复生的。

「这是不是又是张雪山搞的鬼?」张正皱眉问:「他用了什么法术,可以唤出这么多怨灵?」

钱叔不答,钟魁抢先说:「它们的罡气很强大,不是怨灵,是这里的守护灵。」

「守护灵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张正忍不住问道。

「你觉得我们三更半夜不打招呼就私入民宅,会被认为是好人吗?」

张正不说话了,难得钟魁说得这么精准,但他刚说完,地上又传来窸窣声响,看那些规矩的玻璃片跟骨骼有重新聚起来的迹象,张玄急忙到处撒道符,以防止它们死灰复燃,索魂丝被他的血气惊动了,发出铮铮的金属鸣声,但是在道家强大的血罡气场中,法器无法再做出更强势的反应。

连龙神都为之忌惮的气场,张玄不由得对钟家肃然起敬,叹道:「我觉得我们现在不是在修道世家里,而是在地狱魔窟。」

「董事长!玄玄!」

身后传来清亮亮的童声,盖过了张玄的嘟囔,大家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对面又站了一个跟娃娃一样的小孩子,同样的常运小制服,背着同样的小布袋,肩膀上还有一尾墨色羽毛,乍一看去,谁也分不出那是真是假。

聂行风想过去,被张玄一把拉住,刚吃过小孩的亏,他怕再被骗,瞅着那孩子说:「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假的!」

钱叔说着话,将猎枪又举了起来,被钟魁一把按住,说:「不要乱开枪,也许他是真的。」

仿佛应和他的话,小孩瘪瘪嘴,向他们走过来,再次叫:「玄玄!」

跟娃娃完全相同的嗓音和眼神,甚至连撒娇的神态也一模一样,即便知道这是假的,张玄也没法痛下杀手,就听砰的一声枪响了,钱叔扣下扳机,打中的却不是孩子,而是他身旁突然堆起的白影,依稀是张燕桦的模样。

被爆头后,对面响起玻璃破裂声,看到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张玄捂着头呻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快晕了。」

钱叔没理会他的反应,接着又抬枪向娃娃射击,被聂行风伸手拦住,转头跟钟魁小声耳语了几句,钟魁照吩咐走到众人前方,拿下挂在脖子上的金链冲着空间摇晃,大声喊道:「钟家传人钟静棠在此,谁敢放肆!」

别看钟魁平时笑呵呵的,但他走惯了大舞台,这种状况下毫不怯场,随着他的喝声响起,金链泛出耀眼光亮,鸣声铮铮,像是在加以应和,于是声响陡然间传出很远,在四壁之间来回传荡。

这一声立竿见影,周围窸窣声顿时消散无踪,酷似娃娃的小孩子身体晃了晃,变回了玻璃片,骨骼也退回到墙壁中,那些黑毛蜘蛛也消失了,没多大工夫,整个阴气、罡气、戾气相互充斥的气场慢慢恢复了宁静,地上只留一摊玻璃跟各式道符。

危机暂时告一段落,众人都暗中松了口气,反而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宁静,钱叔回过神,突然放下枪,上前揪住钟魁的衣领用力晃,恶狠狠地叫道:「混蛋,你怎么敢妄用家主的名讳,你就不怕被诅咒……」

咔嚓咔嚓的骨头摩擦声响起,发现那是钟魁身上传来的,钱叔愣住了,张玄趁机帮钟魁扶住脑袋,叫:「手下请留情,他的头不抗摇的。」

提醒起到了作用,钱叔没再动粗,但表情充满了敌意,一把抓过那条金边,气愤地说:「这是我们家主的东西,你从哪儿弄到的?你跟蓉蓉是不是一伙的?!」

「钱叔,是我,小魁啊!」

「哪个小魁,不认识!」

「就是钟魁,」见他们夹缠不清,聂行风作了解释,「他是钟家的传人,因为一些巧合,变成了这个模样,其他东西可以作假,但身为钟家人的气势是骗不了人的,这一点钟家的阴灵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