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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513)

“没,就想问问主人您这袋子怎么办?”

“快打开快打开。”

毕竟是花了一百多万才到手的光碟,张玄瞬间将宏愿抛去了脑后,跑过去将包裹拆了一盘泡成掉出来,在快落到地上时被银墨及时伸手托住了。

“你让我体会到了一百二十万的价值。”

张玄跟银墨道了谢,又让他拿去光碟机里播放,在影片即将开始时,张玄的手机震了两下,聂行风的简讯传进来了。

张玄拿起来一看,眼眸顿时瞪大了,聂行风说帐单是马灵枢托自己转人他的,早上还问过他是否有问题,他说没问题,愿意接受,如果他还有什么疑问,等晚上自己下班后再细聊。

“没有!绝对没有!”

听到张玄的叫声,银墨按了暂停键,三人一齐看向他。

无视众人的注视,张玄在叫完后坐回沙发上仔细想想,突然想到早上聂行风跟他搭话时,他嫌太吵,所以清一色地一直重复OK两个字,现在回想起来,一点都不OK。

“奶奶的,被耍了!”

在弄清了这个问题后,张玄再次发出大叫:“招财猫你这个奸商,我跟你势不两立!”

哗啦啦……

玻璃窗突然发出震颤,马灵枢的眼神从对面荧幕转去窗棂,窗户关得很严实,但仍然可以看出它在摇晃,震动的余波传过来,导致他面前的圆桌了跟着轻微晃动。

“地震了吗?”门稍微推开了一条缝,钟魁把头探进来。

“应该是某人的怨气导致的。”马灵枢没当回事,依旧平静地品着手里的清茶。

钟魁的目光转到了电视大荧幕上,里面还在播放前几天有关北方海啸的报导,海啸原本不稀奇,但令人稀奇的是如此大的飓风海啸,居然没造成海岸附近半点灾情跟人员伤亡,所以各家电视台请了不少专家来一起讨论分析这次的海啸现象,这类讨论节目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海岸线地形降低了这次自然灾害?这是什么鬼说法?”听到专家的讲解,钟魁忍不住说:“这节目该请张玄去参加的,然后他就可以再在现场弄个疯狗浪,顺便赚大钱了。”

“他自封神力了,在海边或许能弄个小海浪障眼法,”马灵枢随口说:“假如他的法术没当机的话。”

“为什么?难道他不怕再被坏人欺负吗?而且有神力的话,赚钱更方便吧?”

钟魁挠挠头,完全搞不懂张玄的想法,被他的反应逗乐了,马灵枢说:“因为他享受的是赚钱途中的快感,什么东西都可以随心所欲到手的话,那还有什么值得感动的。”

钟魁歪歪头,有点懂,又有点不懂,半晌回过神,说:“哦对了,马先生,有人来拜访。”

马灵枢随钟魁来到楼下,张正正站在客厅当中,他穿了套纯黑的西装,类似丧服的装束,可见来请张洛的骨灰回去对他来说是相当郑重的事情。

看到马灵枢,张正向他低头行礼,说:“对不起,耽误了您的时间。”

“不会,对我来说,时间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马灵枢请张正落座,又让钟魁上茶,张正拒绝了,“不用麻烦了,我预定了下午的班机,希望能尽快带叔叔回乡。”

马灵枢点点头,走去神龛前,端起供在上面的骨灰盒,双手交给张正,看到神龛另一边摆放着镶有钟魁照片的灵位,张正微微一愣,见他留意到了,钟魁呵呵笑道:“之前大家都以为我死了,帮我做的,丢掉太可惜,就供着了,等哪天我死了,正好可以用上。”

他说得有点傻,但不难品出其中的洒脱,张片心里若有所动,双手接过骨灰盒,骨灰盒雕镂精致,却比想像中要轻得多,他的手不自禁地颤抖起来,想到一个人的生命不过如此之轻,眼眶不由得红了。

马灵枢将张洛托自己转交的书信放在了骨灰盒上,书信正中是压得很重的毛笔字体,想到这熟悉的字迹今后再也看不到了,张正的手颤得更厉害,哽咽着问:“叔叔去世前有提到我做的事吗?”

“没有,我想他最大的希望并不是长命百岁,而是在走之前你能在他身边。”

“我跟傅燕文求得了续命的办法,为什么叔叔不等我……”

虽然在北海跟玄冥相遇时张正就有不祥预感了,但当他回到家里,听说张洛过世的消息后,还是无法接受,为了给张洛治病,他费尽心思想了很多办法,现在就差一点点时间就可以成功了,张洛却没有等他,为什么就吝啬多给他一点希望?他不无愤恨地想,哪怕一点都好!

“他不等或许只是不想你再错下去吧。”

“我只是想让他多活几年,这有错吗?你们每个人都可以逢凶化吉,甚至长命永生,为什么叔叔不行?”

面对熟悉的长辈,张正忍不住将这几天积下的怨气一股脑地都发了出来,“他一生除恶街道,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为什么偏偏走那么早?我没有奢求他跟马先生你一样永生,但至少可以多活几年,让我可以多孝顺他一些时间,为什么就连这点希望都实现不了?”

“道家有云,一命二运三风水,命是改不了的,张洛师兄是不想你为此承担改命反噬的痛苦。”

“那么你呢?”跟马灵枢下面相对,张正反问:“我听傅燕文说了你的事,为什么你可以改命?为什么张玄不需要承担反噬?就因为他的身份尊崇,所以连命运之神都对他格外偏爱吗?”

“你又怎知那样的改命不是命运中原本就有的安排呢?”

张正微怔,马灵枢又问:“长命百岁,你觉得真是幸福吗?而这种长命百岁,你知道又是以怎样的代价换来的?”

坠入山谷后的经历他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其实天师一门会建在追云峰上不是偶然的,谷下既有当年五帝入瞑前设下的法阵,又有困缚珍禽异兽的结界,他落入结界后,饱受界中罡火焚烧之苦,那罡火烧毁了他的容貌跟身躯,但同时也会给予了他永久的生命,便如凤凰涅槃般的,不死便无法重生,但这个重生所遭受的痛苦无人可以了解,便是他自己,回头看时,都会惊奇于自己竟能在天火之中坚持下来。

张玄当初自认为的救人,其实是害了他,但不管是救还是害,因为做的人是张玄,所以结果如何他都会欣然接受。

马灵枢把眼神瞥开,让自己尽量不去想那段痛苦经历,淡声道:“修道中人,并非为了通过修道延命,恰恰相反,我们是在经历无数反复轮回的劫数中加深道法,张洛师兄早就看透了,看不透的是你,你一开始就将修道的精髓本末倒置了,所以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心魔。”

一番话娓娓道来,听痴了站在一旁的钟魁,张正也再没反驳,呆呆站了好久才问:“是这样吗?”

“张洛师兄过世前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放下不该有的执着,不管是做人还是修道,”马灵枢说:“若要成功,先不要介意失败,若想拥有,先不妨失去,假如有缘,轮轮回回中总会再见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没有过多华丽修饰的语言,却听得张正心潮澎湃,只觉得一切或许正如马灵枢所说,只要诚心修行,人生总会有期待,眼神落在那封信上,他突然迫切想知道里面的内容。

“我不知道张洛师兄写了什么,但跟我说的大约相仿吧。”看出他的心思,马灵枢言道。

张正再次向马灵枢深深拜了一礼,叹道:“也许这世上最了解叔叔的是马先生你。”

“等你悟道时,也会明白他的苦心。”马灵枢微笑说:“或许反过来,等你明白他的苦心时,也是你悟道之时。”

张正又连拜几拜,这才告辞离开,马灵枢送他出门口,问:“要去张家吗?”

“不,该说的北海之上都已经说了,不需要再见了。”

张正说得怅然,对他来说,张玄是个特殊的存在,他在憎恶张玄冷漠的同时,又羡慕他的洒脱,他希望张玄变得很强大,但在遇到玄冥后又怀念起张玄,在所有人当中,他跟张玄是认识最久的,却始终都没能成为朋友,也许正就了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也许哪一天我想通了,会再去找他吧。”他微笑道。

送走张正,马为枢回到客厅,钟魁还站在正中央低头揉眼睛,他问:“怎么了?”

钟魁不答,很快他将头抬起来,眼眶红红的,没等马灵枢再问,就被他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哭道:“马先生你不要死,虽说生命有命,但我还是不希望你死……”

马灵枢的额头冒出几条黑线,在张玄离开多年后,他又尝到了带小孩的辛苦。

“我不会死的,”拽住钟魁的肩头将他推开,马灵枢没好气地说:“至少不会死在你之前,把你这种笨蛋一个人留下来,我会死不瞑目的。”

“嘿嘿!”

听完马灵枢的话,钟魁眉开眼笑,又看看窗外,张正的车刚开出去,他忍不住问:“不知道张正这一走,会不会再回来?”

“许多时候天堂是需要自己创造的,如果自己的心打不开,那不管他去哪里,所有的地方都只有地狱。”

等钟魁细细品完这番话,马灵枢已经去了二楼,他急忙跟上,郑重地说:“那我的心一定会在天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