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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521)

其实与赶路无关,只是没那个必要而已。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他便应了弟弟的心愿,为他买了一些轻便的烟花爆竹,在赶往古山的路上他提议点放,小黑却坚持回山里放,大概是抱着事情完成后庆功的心态,他也没坚持,兄弟俩就这样一路来到了狼妖住的山上。

冬季的古山积满了白雪,远远望去,山峰耸立天际,其上云雾缭绕,灵气迫人,仿佛仙境一般,银白想这座山上果然蕴藏着仙丹灵草,难怪狼妖要独占此山了。

根据曾在山上居住过的精怪提供的情报,银白跟小黑定下了攻击的步骤,他负责引狼妖出现,小黑负责埋伏偷袭,趁狼妖腹背受敌时予以痛击,法术修炼跟武功是兄弟二人每日必修的功课,配合默契度自不用说,再加上蛇形剑合璧,到时再见机行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银白是这样跟小黑说的,但实际上他的计划则是利用草木做出的幻影分身将狼妖引到小黑埋伏的地方,趁他们相互厮杀时自己正好渔翁得利,最好到时两败俱伤,会省下他很多力气。

上山时小黑显得很紧张,全没有在山下街市玩耍时的模样,虽说修炼多年,但这还是他头一次真正跟敌人交锋,爬山时他的手一直不离剑柄,象是随时都要拔出一样。

这种状态很糟糕,担心狼妖会感应到他们的杀气,银白握住小黑的手安慰道:“就当这是历练,有我在身边,不会有事的,等结束后我们就去放烟花。”

听到烟花二字,小黑的眼睛亮了,用力点头,“嗯,我不会让哥哥失望的!”

之后的发展一切都很顺利,狼妖的洞穴就建在灵物附近,嗅着灵物的气息,银白轻松找到了它的洞穴,原来灵物是颗灵芝,主枝下还分布了不少较小的芝草,周围灵气缭绕,看起来已有千年之寿。

银白没有走近,而是将沾了自己妖气的幻影分身祭了出去,狼妖果然被分身引去了小黑藏身的地方,银白趁机跑到灵芝面前,掏出蛇形剑想采下它。

可惜他低估了千年灵物的神奇,灵芝周围散发出来的仙气就像天然围墙,任他怎么运用神力都无法靠过去,蛇形剑也被仙气镇住了,完全祭不起来,他费了大半天的劲,只勉强采到灵物根底的一些芝草。

银白只好收下芝草望洋兴叹,此行无法得偿所愿,除了他的道行还不够深外,也可能灵物自有神灵护佑,以他的身分根本别妄想取到。

心头突然传来激烈震荡,不安的心潮涌上,那是小黑传达给他的讯息,透满了紧张惊慌还有焦急的感觉不断向他涌来,恍惚中他听到了小黑的叫声,弟弟在用意念叫他,一声接一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银白不清楚那急促是对自己的担心,还是来自狼妖的杀机,过了这么久,他想弟弟应该已经发现那个并不是自己,而是式神分身了,他可能很想知道自己在哪里,但他无法从跟狼妖的激战中退开。

这正是银白预料中的状况,他无视了来自弟弟的呼唤,收好灵草离开,谁知就在这时山间传来震响,积雪被妖类激战散发出来的戾气激到,从山峰上不断地滚落,雪崩般的向他当头压下。

为了躲避雪崩,银白不得不祭起蛇形剑御剑离开,却没想到他闪避的地方刚好是狼妖跟小黑恶战之处,戾气以两人交手之地为圆,向四周张扬散开,银白的蛇形剑嗅到了小黑的剑气,竟不顾他的阻挠,主动飞了过去,导致银白被迫落入了战圈当中。

戾气伴随着山风在耳边回荡,银白感到了刀割般的疼痛,白雪之上溅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空旷的雪地之间弥漫着浓浓的杀气跟血腥气,狼妖跟小黑都受了伤,他不知道雪上的血是谁的,但看得出弟弟已经撑不住了,狼妖也化回了原形,受伤激起了它的暴戾之性,每吼啸一声,整座山峰便被震得簌簌发抖。

不管是体形还是灵力,狼妖都高上小黑数倍,为了躲避它的锐爪跟尖牙,小黑被迫连续后退,匆忙间嗅到了银白的气息,惊喜地看过来,却忘了狼妖的凶残,被它一爪子撞在胸前,在空中连翻数下后跌倒在雪地中。

“哥你有没有事?”

这是银白到达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他微微一怔,明明现在受伤最重的是小黑,他的脸上身上全都是血,嘴角也流出了血丝,但他最先注意到的却是自己的安危,不知为什么,在听了这话后,银白发现自己的心潮翻涌得更厉害了。

“小心!”

在银白出神时,狼妖逼到他眼前,发现了其他的外来者,狼妖愈发愤怒,凶性大发,利爪猛然间暴突出数寸长。听到小黑的警示,银白慌忙祭起蛇形剑抵御,但他法力不够,被狼妖的戾气压迫着不断向后退,没多久就退到了崖边。

小黑看到不好,咬牙重新纵身跃起,祭起自己的神剑从后面攻击狼妖,让银白稍微有了喘息的余地,只听身后山谷间寒风呼啸,卷起雪花直逼而来,他不由得心惊,急忙趁机跃身跳开了危地。

但他们目前的处境同样危急,狼妖凶悍可怖,假如兄弟齐心协力共同对敌还好,偏偏银白此刻的心思只在逃走上,狼妖的法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们完全没有胜算,而且他根本不想为了个狼妖把命赔进去,东西已经到手了,他只想尽快离开,至于小黑该如何逃命,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了。

在这种心态的控制下,兄弟二人的蛇形剑根本无法成功合璧,随着狼妖的法力被激起,它的气势更加凶悍,激战中这片天地在它的法术驾驭下形成了一个天然结界,此时别说逃跑,就连自保都成问题,等银白发觉不妙时已经迟了,狼妖庞大的身躯凌空向他冲来。

雪片被卷起,变成利刀般的武器,割得他全身作痛,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等他再抬起头时,危机已近在眼前了,他忍住痛,祭起蛇形剑,将剑向狼妖当胸掷去。

“嗷……”

蛇形剑被狼妖的妖力逼开,但仍然刺中了它的前爪,它发出嚎叫,挥爪将剑拍开,又运用法力令爪尖暴长,冲银白连续抓下。

失去了剑,银白只能就地翻滚,躲避狼妖的攻击,但很快他就被积雪堆成的墙壁挡住了,后背传来疼痛,他几乎听到狼妖的利爪刺入自己身体里的锐响,在对方强大的妖力下,他连及时变身逃命都办不到,只觉得两耳轰鸣,一瞬间,意识象是腾去了远方,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剧痛始终没有真正传达过来。

等银白回过神,只听到身后传来狼妖愤怒的吼声,他转头去看,发现不知何时小黑竟然也变身了,却不是平时的模样,而是形如应龙般的银黑大蛇的状态,头顶长角高昂,随着游走,身上鳞片耀出刺眼的银辉光彩,乍然看去,便如神龙自云海中现身,气势如虹,在空中身形一摆,将狼妖来回缠住。

行动被困住,狼妖的气场愈发凶悍,嗷叫着不断将妖气射出,黑蛇吃痛,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却死死缠住狼妖不放,四周气息被妖气震荡,白雪平地飞起,随着翻腾的两只妖物在空间飞速旋绕,银白被激荡的飞雪迷离了视线,只觉得心跳脱离了正常的速度,他摇晃着站起身想帮忙,却被强大的气流逼开了。

就见一狼一蛇在雪中相互缠斗挣扎,双方都有些筋疲力尽了,连银白都感受到了狼妖妖力的狠重,墨蛇的鳞片被妖力伤到,随着狼妖的挣扎,血滴不时洒向积雪,银白看得心惊肉跳,他们的道行不如狼妖,对他们来说,狼妖的妖气足以伤到他们的元神,元神一散,那便回天乏术了,生死关头他忘了来时的目的,急得大叫:“小黑,快松手!”

黑蛇身上的血滴得越来越多,随着两边妖力的抗衡,许多鳞片被生生揭下,黑蛇的眼瞳赤红如火,血珠顺着眼角流下,象是忍不住疼痛,它仰起头发出激吼,却始终没有松开的迹象,反而将狼妖紧紧缠住,然后首尾用力绞到一起,竟将狼妖庞大的身躯带离地面,向着旁边的悬崖下坠去。

“小黑!”

银白冲过去想抓住弟弟,却连蛇尾都没碰到,小黑象是有回头看来,但眼前飞雪蹁跹,弥漫了兄弟二人的视线,等银白化回蛇形,追着小黑坠落的影子找过去时,但见山谷间白雪皑皑,古松葳蕤,到处都充斥着妖类激战后的血腥杀气,哪里还寻得到小黑的踪迹?

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结果,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应该高兴才对,在遍寻不到后他选择了下山,路上不断对自己说,就算有点遗憾,最多也是没吃到备餐而已。

可是下山这一路却变得好长,直到深夜才接近山麓,夜风吹来,卷起松枝上的残雪扑上脸颊,带给他冰冷孤寂的感觉,转头看去,一轮明月高悬天际,照亮了身后皑皑白雪,云海缭绕,早不见了日间惊心动魄的恶战,偶尔鸟啼声传来,惊醒深思,他突然发现现在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腾蛇一族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但或许是跟小黑相处的时间太长了,他居然无法忍受一个人的感觉,身边没了说话的人,时间仿佛也在无形中拉长,他失魂落魄地返回原先投宿的客栈,倒头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