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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65)

钟魁开心地坐到了车座后面,车开出去后,张玄把昨晚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一遍,看了改造版的道符,萧兰草眉头蹙起,问:「怎么都湿了?这符的法力这么厉害?」

张玄眼神瞥到了窗外,他刚才简化了自己被困的狼狈经历,也难怪萧兰草听不懂,他避而不谈,聂行风只好替他问萧兰草,「有想到什么吗?」

「没有,我接触的人中,没人道行这么高深。」

萧兰草把车开得很快,来到歌剧院后,他直接去警卫室,亮出刑警证和搜索票,让警卫开门,那位老警卫也在,看到聂行风和张玄,很吃惊,问:「出了什么事?这里是空房子,没什么可查的啊。」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刘正威涉嫌贪污杀人等数起案件,现在正在潜逃中,我们有证据怀疑他藏在这里,请协助调查。」

在外人面前,萧兰草收起了随意的做派,板起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老人果然被镇住了,没敢再问,退到一边,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老人家,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可疑的事情,请告诉我们,」聂行风语气轻柔,对他说:「你在这里也做了很多年吧,一定知道许多我们在资料上查不到的东西。」

「我其实也不知道什么,」跟萧兰草的凌厉气场相比,聂行风的态度温和很多,更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老人带他们进去,犹豫了一下,说:「我就是在这里做得比较久,有感情了,这里一草一木甚至一块石头放在哪里,我都记得很清楚。」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张玄热情地附和,问:「那你平时都在哪里巡逻?这里很大,你不会全部都检查一遍吧?」

「转一圈也不会花太久,人老了,别的没有,就是有时间,你们……」老人的眼神在他们之间转了转,问:「是不是对后面的地下室感兴趣?」

萧兰草点头,「看来你很清楚。」

「那是我唯一不去的地方,如果有秘密,只能在那里。」老人认真解释:「刘先生禁止我靠近,说如果违反,就开除我,我这么大岁数,也不在乎几个钱,不过我离不开它,从它是戏院时我就在这里做事了,对别人来说,它只是座房子,可对我来讲,它就是亲人是伙伴,是有感情和生命的,它希望我陪它,我就会一直陪下去……」

老人进了歌剧院,带他们直接去后面,一路上他唠唠叨叨地说着,歌剧院里面的灯光都打开了,空间通亮一片,可以看到他说话时,浑浊眼里闪过的热忱光芒,仿佛口中的「它」不是死物,而是自己的情人,一切都要小心仔细地对待,不容许出现半点差错。

「这里从戏院改成歌剧院,又改成现在的会场,老人家你心里不好受吧?」聂行风揣测。

「当然不好受啊,但我只是个打理的人,说了也不算,本来还说要拆掉的,后来刘先生改了主意,才改成会场,好好的古建筑加了些不伦不类的西洋风,从那时起,后面的管理室和地下室的部分刘先生就不让我再靠近了,不过好在它保住了,总比拆掉好,它没有了,我都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

老人口气中带了几分眷恋的情感,似乎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归宿,这种感情张玄是无法明白的,不过如果一个人的大半人生都在某个地方度过的话,相信那里对他来说一定意义非凡,他忍不住问:「你没好奇偷偷去看吗?」

「年轻人,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好奇心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能平安过日子才是最好的,这里啊,人多的时候还好,如果人少的话,还是不要待太久……」

小神棍就算再活几十年,他的好奇心应该也不会减低半分。

聂行风在心里吐着槽,问:「为什么?」

「你们不觉得很冷吗?这里太阴了,尤其是管理室后面,所以就算刘先生不说,我也不会靠近的,它也一定不喜欢被改成这种阴阴的模样……」

四人随老人进了后面的管理区,听了他的话,都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张玄嘟囔:「比昨天更阴了,不会是因为快满月了吧?」

他们拐进岔口,里面灯光昏暗,可以隐约看到前方隐藏的封印,老人带他们来到这里后就不走了,说自己没有钥匙,要开门得请示刘经理或他的秘书,看萧兰草掏出手枪,张玄噗哧笑了,说:「手枪开锁,我第一次见。」

萧兰草眼神瞟过来,「难道你要道符开锁?」

「杀鸡焉用牛刀?」

张玄笑嘻嘻走过去,拿出特制的钥匙,插进锁眼里转了几下,啪答一声,门锁就开了,他得意地冲萧兰草挑了下眉,萧兰草拧开把手,走进去的时候,对他微笑说:「你又让我长见识了,会撬锁的不一定是小偷。」

「也可能是天师。」

张玄把他的话当做赞美,笑眯眯地跟进,但刚进门他的神色就马上凝重起来,一道普通的房门将里外空间完全隔绝开,众人一进去就闻到了里面怪异的气味,连老警卫也感觉出来了,捂着嘴咳嗽起来。

其他几人除了钟魁以外都习惯了,张玄从随身带的瓷瓶里倒出两颗药丸,分别给了钟魁和警卫,让他们含住,别吞下,钟魁见其他人都拒绝了,问:「这是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

张玄笑得神秘,钟魁犹豫了一下,还是含进了嘴里。

空间阴暗,老警卫也是第一次进来,他找了半天,才找到照明开关,把灯光都打开了,里面很大,走廊两旁有几个房间,挂着管理储藏室等牌子,尽头是另一扇门,上面贴着的黄纸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应该就是汉堡口中说的符箓。

提起汉堡,张玄突然想到汉堡出去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银墨兄弟没消息,汉堡也没联络,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就见萧兰草走过去把门打开了,门上有锁,但锁坏掉了,门把歪挂在一边,周围有许多被砍过的痕迹,明显是人为造成的。

随着开门,迎面一阵冷风冲来,像是俗称的穿堂风,但风透着很重的寒气,明明不冷,众人却都感觉到了凉意,远处传来单调的撞击声,在走廊上重复回响着,不过阴魂倒是没出现,不知道是昨天被汉堡吃掉了,还是被困到了别的地方。

门的那头是个类似大厅的空间,周围有几个并列房间,撞击声就是从某个房间里传来的,再往远处是一排直下的台阶,老人走过去往下探头看了看,下面没开灯,看不到很远,他气愤地说:「这里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一直很亮堂,一定是他们为了赚钱乱改房子,动了风水,所以才变得这么冷!」

钟魁也好奇地凑过来看,楼梯一路延伸到很远的黑暗中,尽头什么都看不到,却透着诡异的熟悉感,他看着那头的黑暗空间,喃喃说:「原来老人家你也信风水的?」

「我不信风水,但我信神灵,每栋房子都有地基主的。」

地基主?

钟魁神智恍惚了一下,突然间觉得就如老人说得那样,他对这里产生了归宿感,这种感觉牵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沿着台阶向下走去,老警卫一把没拉住,问他他又不回答,也急忙跟了过去。

张玄等人被撞击声吸引,都没注意到钟魁的不对劲,他们顺声来到那间房门前,张玄率先一脚把门踹开了。

失去了隔音门,里面的声音猛地变大,可以清楚听到男人断断续续的求饶声和哭泣声,张玄走进去,摸到门口附近的开关按开,就看到里面是个类似办公室的小房间,桌椅凌乱的歪倒在地,一个男人正缩在翻倒的桌子后面,口齿不清地呻吟着。

萧兰草过去把桌子掀到了一边,男人却毫无反应,依旧缩在墙角,从口袋里大把大把地抓出食物,努力往嘴里塞。

由于塞得过多,他两边脸腮鼓得像花栗鼠,眼睛因为呼吸不畅大幅度凸起,眼白向上翻着,全身像是被利刀割过,许多地方都血肉模糊,虽然伤口不深,但数量过多,导致他蹲的地方溢了一滩血,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哆哆嗦嗦的只顾着住口里塞食物,并不时发出无法下咽的作呕声,不断重复的行为,这副濒临死亡的模样与其说恐怖,倒不如说是恶心。

男人状态太凄惨,萧兰草一时间没认出他是谁,说:「好像是刘正威?」

「我只知道这是个死人。」张玄嘟囔。

整个房间都透着腐烂后的尸臭,如果这里不是太阴冷,刘正威的样子一定更难看,张玄往前走了走,才看清刘正威不断往嘴里塞的是鸟食,他死前一定是神智错乱了,才会这么疯狂的吃鸟食。

「怎么会死在这里?」

回应张玄的是从远处传来的惊叫声,聂行风站在门口,听到是钟魁的声音,急忙赶了过去,张玄怕有危险,也跟着追上去。

三人顺楼梯跑到地下室,地下室灯光已经全部打开了,一片通亮,晃得人的眼睛都不得不眯起来,钟魁就站在某个房间门前,房门大开,他却没有进去,而是贴在正对着房门的墙壁上,几乎嵌进墙里的紧密贴触表露了他的惊慌,盯着里面,表情茫然而失措。

「这里……」匆忙传来的脚步声让钟魁惊然回神,看到聂行风等人,他抬起手指向对面,低声说:「这里就是我死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