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娑罗(148)

其实即便师兄不这么做，这一关他也迟早要过，三生石让他前尘往事都一 一记起，这也就罢了，便连心痛的感觉的好似金蚕蛊还在体内一般。那一刻娑罗只觉得有些厌恶，对自己的厌恶。佛说他有慧根，要他历红尘，可就一个“情”字竟然无法挣脱，他辜负了佛祖也辜负了自己。

推开小木屋，床上坐着娇俏的小女孩正对着自己傻笑，眉眼弯弯的模样在晨光中熠熠发光。接下来的一切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娑罗的感觉很奇妙，既是参与者，又同时像个旁观者。上灵山，进幕家庄，药王谷等等，各种场景依次重放，至铁血阁时，少年少女都已长大，惊鸿一瞥，依旧心动。

只是娑罗却有些不想继续下去，挥了挥衣袖就想脱离梦境。旁边魅妖在娑罗抬手的时候就觉得一阵心悸，原来佛子并没有陷入梦境，他始终是清醒的。她本已做好打算，见势不妙就先跑的，这时明显感觉山洞里进来另一个人，魅妖心下更觉糟糕，本就要破的梦境再加一个人肯定要破。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觉得疑惑，娑罗的手停了下来，梦境竞趋于稳定。即便连魅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去看刚刚进来的人，看见莲落的脸时心里忍不住惊讶，心绪起伏到几乎影响梦境。她刚刚看到娑罗的梦境，自然记得出现最多的那个小姑娘，再看莲落竟然与那个小姑娘长着同样的脸，心念转动间，魅妖便想清楚了一些事，为什么魔尊要法力低微的她来困住佛子，为什么莲落一进来梦境便稳了。梦境中的女子不过是虚影罢了，娑罗想醒，自然也就能醒了，可是如今莲落进来了，两人的梦境交叠，莲落本人就在这里，虚的便也实了。

药王谷里一切依旧，柳然和素心笑着喊她，萱儿，仡濮站在旁边对着她笑。

“爹，娘”莲落轻声的喊。知道这是梦，所以怕惊醒。

“你这丫头，愣着干什么，过来啊”素心拉她

莲落怔怔看着自己的手臂，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由着素心将她拉走。

即便是梦，也要多做一会。

心神既然慢慢放开，真真假假的便有些分不清楚了。只是在看见身着月白僧袍的无尘后，莲落原本无神的双眼竞有了焦距。

铁血阁，不回山，十万大山，莲落看着自己一次次的飞蛾扑火，心好似都麻木了。可是等看见无尘吃下金蚕蛊，看到无尘站在自己床边忍受锥心之痛，莲落的眼泪却再也没忍住，心口痛的几乎站不住。挥了挥手，散去所有的幻想。

她再也不要做梦了，这样一遍遍的凌迟够了。

莲落缓了一会才调整好，继续往前走去。只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在她面前不远处，娑罗仍站着，只是双目紧闭，神态安详仿佛睡着了。

原来如此，莲落心里只觉好笑。她现在只想去问问佛祖，她既熬过了业火，那现如今这样又算什么。所有人都告诉她后面的缘是她强求的，可是她如今什么都不求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还要这样对我吗”莲落笑着说到，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莲落这边心思几转，娑罗依然一动不动，不由有些担心，只是想不明白，她都能走得出来的幻境，娑罗没道理出不来。这时，耳边听到一个声音，说道

“你是不是很疑惑，佛子怎么还不醒啊”那人咯咯笑了几声，又说道“不如你进去看看如何呀”

听见这个声音，莲落便知这里的古怪都是源于这个声音的主人了。只是还不及多想，她突然又坠入了梦境，只是这次不是她的，是娑罗的。

这边的魅妖松了口气，硬要打的话她可能不是莲落的对手，还好趁着莲落心神不稳直接送她进了娑罗的梦境，她是见过莲落的梦的，里面全是佛子，她就不信，娑罗的梦境困不住她。

“哼，还以为是什么得道高僧，佛法大乘呢，还不是一肚子男盗女娼的”魅妖看着佛子不屑道，只是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马噤声，并左右看了看，确定无异样之后才小声嘟囔了一句“难道佛子都是一样的”

梦境之中，莲落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心里却不由一悸。随即涌上来的便是说不尽的委屈和无可名状的怒意。

她从来没有放下过无尘，再次有意识之后她心底里确实希望能再见面，可是却不敢再有其他的念想，没想到确实是再见面了，不过物是人非，不若不见罢了。她本就没奢望过什么，前尘今世，所有种种，她早已让自己死心，无尘变成了娑罗，过往所有她也早就逼自己做了了结，那如今这又算什么，这到底是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