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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跟傻子谈恋爱(5)

“他们为什么赶走你?” 江楚又问。

余意没有立刻回答,他思考问题时有些费劲,半天才组织好语言,“不知道。”

“不知道?” 江楚轻笑,对着这张他又喜又厌的脸,情不自禁地说出刺痛人的话来,“那我可以告诉你,因为你是个傻子。”

他本以为会在余意脸上看见类似于难过的表情,但余意听了,只是很认真且坚定地摇摇头,再反驳他的话,“我不是,妈妈说我,只是有点,不一样,我长大,就会好的。”

江楚半个身子靠在扶梯上,凝视着余意,“你妈妈骗你的。”

“不会,” 提起妈妈,余意把被赶出去那点不愉快抛诸脑后,甚至眼睛都亮起来,“妈妈,从来不骗我。”

江楚走到今天,已经很少有人敢反驳他的话,他身边的人,不是怕他,就是恨他,要不就是谄媚,无一不顺着他的毛摸,反倒是眼前的余意,显得要真性情许多。

他抿了下唇,问,“你妈妈呢?”

余意眼睛暗一瞬,又猝然发出璀璨的光,“妈妈变成,天上的,星星啦,最亮的,那一颗。”

他说话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江楚自认耐心极差,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并没有不耐烦,恶意从心里慢慢滋生出来,但看着余意那双亮如星月的眼,那句你妈妈已经死了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他后知后觉跟一个傻子有什么好聊的呢?

难不成真是生活太无趣,他变得这么无聊,又或者因为余意长得跟那人七分肖,他就忍不住出言讥讽。

不应该,早在那人选择背叛他时就该尘归尘土归土。

他笑了笑,没有拆穿余意幻想的世界,“对,你妈妈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当一个傻子真幸福,连伤痛都裹上童话的色彩。

他竟然有点羡慕余意。

江楚不再说话,转身上楼。

余意小声问周婶,“我有没有,很听话?”

周婶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夸赞道,“有,余意真棒。”

余意被夸得不好意思,露出个腼腆的笑容,他一笑,两颗小虎牙就偷跑出来,倒是跟不笑时完全不同了。

林复洵沉默地看着余意的脸,周婶把余意打发去小厨房吃蛋糕,忍不住求林复洵,“林先生,你也看见余意的情况了,先生要送走他,他会是什么境地……”

说着周婶眼圈一红,“我儿子要是活着,也该这么大了,实在不忍心,劳烦您再跟先生求求情吧,哪怕把人送走,也别送回家里去了。”

林复洵看了眼长长的楼梯,心里挣扎一会,最终道,“江总的决定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先去查查余意的家世,至于其他的,我尽力。”

周婶连连道谢。

再说余意,他反而没有半点要被赶走的难过似的,以前被爸爸赶出来,他会哭的,可现在他不会了。

他不懂这是已经习惯了,只是觉得心里酸酸涩涩,好像偷吃了柠檬。

柠檬还是邻居家的弟弟送给他吃的,他只吃过一次,又酸又苦,不喜欢。

在余意的世界里,开心来得快,难过忘得快,比如眼前香甜可口的小蛋糕就足以让他忘记所有的不快乐。

他失落喃喃地说,“要被,赶走了,” 下一秒,又咬下一口蛋糕,露出满足的笑容,“真好吃啊!”

——

林复洵动作很快。

当晚就再回了一次江宅,把余意的信息查了个底朝天。

虽然余意看起来还是十七八纤弱少年的模样,但其实也已经二十一岁了。

余意出生时其实是个正常人,七岁那年发了场高烧,没有及时送医,烧了一整宿,退烧后智力受损,变得迟钝而憨傻。

余父余健是个酒鬼赌徒,终日在外鬼混,喝多了酒会打妻儿出气,余意没来得及送医那晚,余健在家发酒疯,打伤了余意的母亲林夕梦,等林夕梦发现余意的异常,已经晚了。

林夕梦是个很可怜的女人。

十八岁时,家里为了给弟弟盖房子,强行把她嫁给了名声恶臭的余健,她性格软弱,不懂反抗,熬了两年生下余意,本以为生活有盼头,谁知道余意竟然痴傻了。

她并没有因此放弃余意。

只是好景不长,上天并没有眷顾这个可怜的女人,在余意十二岁时,林夕梦查出脑癌,余健不肯出钱医治,娘家人也觉得没有救回来的可能,只当做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林夕梦咽气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余意。

也许是为了给余意一点念想,才编造出自己变成了天上的星星这样的谎言。

余意信了,一信就是九年。

这九年间,余健娶了第二个老婆,老婆生了个儿子就跑了,儿子叫余顺,现在已经七岁,在余健的耳濡目染下,七岁孩童也能欺负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