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掮客/堕落天使/残酷的动机(16)

作者: 缪娟/纪媛媛 阅读记录

“哦。”她认得他了。

阮文昭的父亲曾经是查才将军的部下,后来不再带着大堆的礼物拜访了,他自立的门户,如今风生水起,割据一方。

“早就发现是你。”阮说。

香兰微笑:“你好,文昭。”

“你个子高了。”

“你也是。”

“明天一起跳舞?”

“明天?明天......明天再说。”

可是她等他整个晚上,周小山并没有出现。

她穿着校服参加舞会,因为她以为他会穿。可是他没有来。

女孩们起先笑眯眯的看香兰吹牛的后果,后来一个个的坐下来,拿着果汁,陪着她等待。

她打电话,他也不接。

本没有打算参加舞会的胖姑娘拄着拐杖来说:“我看见周小山一个人在篮球馆打球。”

她们一起“唉”了一声。

她没有再去找他。

自己坐在天台上看星星,回忆他们一起在南美的旅行。

可这是三月,亚热带的星空,点点璀璨,仿佛触手可及,真的伸出手去,只有风,在指尖过。

“香兰。”有人喊。

她回过头,是阮文昭。

“哦,文昭。”香兰擦擦眼泪,借夜色掩护,但愿旁人没有看见。

“舞会结束了。”

“是吗?”香兰说,说起来,她自己的早就结束了。

“我还想跟你跳舞呢。”

“为什么不?”

她从阳台上跳下来,被他握住手。

这是他们的十六岁。

西城国际中学。某一个周末的学生舞会刚刚结束。

周小山在黑暗的体育馆里打篮球,这项运动的好处是:除了篮筐,你没有对手,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

穿校服的查香兰跟穿西服的阮文昭在宿舍楼的天台跳慢四步,他搂着她的腰,口中数着拍子。

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查香兰对着竹叶小人的赌咒一语成谶。

十七

乌云密集,又要下雨。周小山站在檐廊下向远处看。山峰连绵,一眼无边。

他刚刚与人在国外的查才将军通话,十五日后,将向买家提供他们需要的关于A的资料。

将军问有没有问题。

小山请他放心。他知道这次交易对将军来说非常重要,对方付出的代价是数量可观的军火。

他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佳宁。她床头悬挂点滴,药液一点点的流入身体。

佳宁此刻昏睡着,合上的眼睛是弯弯的一道曲线,眼角微扬,下弦月。他走过去,手指轻轻滑过她那柔和的脸庞,这样的佳宁没有之前又见到他的时候那么恼怒仓皇,也没有在北京的时候那么飞扬跋扈。他记得,她那时做完爱即走,没在他身边流连过一秒。可此刻她睡得很好,婴儿一样,在他的地方。

如果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呢?

如果她永远都这样留在他的身边?像一幅画,一棵植物或者一汪湖水一样?

这个念头在脑袋里一闪,轻巧巧的过去了。

第一枚雨滴敲在石板上的声音。

佳宁睁开眼睛。

他看着她,房间阴暗,可两个人的眼睛都非常的明亮。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指尖冰凉,可是没有躲开。

“想自杀?但是力度不够。”他微笑看着她,“跟肝脏还有1公分的距离,但是已经缝合了。佳宁你会很快复原的,你身体的素质非常好。”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拨她的头发:“饿不饿?我去叫人送吃的东西来。”

她摇摇头,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小臂:“在这待会儿。”

雨终于下来,击打着房檐,石板和芭蕉的叶子,低落在房前鹅卵石铺就的路上会成小的溪流,叮叮咚咚的交响。

房间里的周小山,看着佳宁,体会着她的气息和温度,眼神和心念在这个时候都离不开,这样仿佛痴了。

他从她的房间里出来,月亮已经升起。

房子的中庭里有小水井和一棵高大的榕树,他脱下上衣,在树下打水上来冲洗身体,他腰上一寸的地方缠着密匝的绷带。井很深,水冰凉。透到骨头里,他的身上也有疼痛。

“嗖”的风声,小山伸手在背后接住颗袭来的红毛丹,力道很大。

他拿过来看看:“还没熟呢。”

莫莉的腿从榕树的枝桠上垂下来,细细的两只脚儿。

“你什么时候打发她走?我讨厌她。”莫莉朗声朗气的问。

他站起来,身上湿淋淋:“你担心的太多了,东西没到手,怎么让她走?”

她说:“她差点害死你。”

“她那种人能做什么事情?一只鸡都杀不死。”

“她杀鸡干什么?她把你的车子都给弄翻到悬崖下面了。你的肋骨也折了,你还给她找药。”

“……那你说我怎么办?”

“……反正我讨厌她,你快点把她弄走。”

“事情结束,当然会的。”他说,“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你是说那个男的?还好,吃,喝都正常,昨天要纸和笔,我没有给他。”

他点点头:“事情跟他没关,再说以后还要放了的,不要亏待他。”

小山把衣服拿起来,要回后面自己的房间,莫莉又一个红毛丹飞过来,他听见了却没有躲,头上结结实实的吃了一记。

“你消消气去睡觉吧。”

气候的缘故,人在这个地方新陈代谢的速度加快,像植物一样,生长,复原。佳宁的伤口每天有医生清洗换药,都是奇怪的草药,恶苦的味道,却疗效显著,她原来觉得疼痛的地方渐渐愈合,新肉长出来,开始发痒。

她在睡梦之中忍不住了,伸手去搔痒,被人按住了手腕子。

她迷迷糊糊的睁眼看,是周小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再等几天,再等几天就可以去掉纱布了。”

伤口渐好,有仆人帮她沐浴换衣,换上的又是丝织的“奥带”,可是镜子里的她,脸色像那衣服一样的苍白。佳宁对着镜子擦上自己的胭脂。除了烟和打火机,她的东西还在,还有那柄椰刀。她把那刀拿起来仔细的看,觉得仿佛更锋利了一些。

周小山站在檐廊上,看见她研究那把刀。

“你见到它不会觉得害怕?”

她看他:“为什么要?”

“那很好。以后你要留着它,它是你的武器了。这是我们这里的习惯,选中的刀用自己的血开刃。”

佳宁站起身来,慢慢走近小山:“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你要我来这里干嘛?”

“你是说A材料?我们还有时间,需要的时候我会向你要。”

她走到他身边,仰头看天:“这雨要什么时候下完?”

“有时一个月,有时半年,也可能明日就放晴。”他看着她的侧脸,“你都不问问他的情况?”

“你是说我的丈夫?你能把他怎么样?你要的东西在我的手上。你不善待他,对你没有好处。”

“状况正是如此。”他点点头,“受伤之后,你看上去明白了许多东西。”

“学习而已。”她唇角含笑。此刻镇定而美丽,黑头发轻轻飘动,扶到他鼻尖上,细细的发痒。

小山伸出手去,她的发丝在他手指间滑过去了。

佳宁说:“我饿了。”她身向前倾,靠在栏杆上,“你欠我人情的,记不记得?那时在北京,我穿过整个城市陪你吃了一碗牛肉面。我现在想吃牛肉面。”

“这里没有牛肉面。牛肉米粉也是一样的美味。”

“走吧,现在就走。”佳宁说。

小山见她恢复生机,心中也轻松起来,立即去拿伞。

黄昏时分,查才城各家小店面都点上了灯笼,纷飞的雨花被染成黄色,透着温暖的气息。

这是个古老小巧的山城,与已经是现代化了的江外和保留着大量殖民遗迹的西城不同,查才城满是瓦顶竹墙的旧屋,街道由山间的黑石铺就,年代太久了,石棱被雨水和草鞋磨得圆润,佳宁脚下一滑,小山扶住她的胳膊。

她“嗯”的一声,小山说:“伤口疼了?”

佳宁说:“没事儿。”

“吃完饭了,回去吧。”

“去前面那个庙看看。我想去上一炷香。”

“你怎么也信佛?”小山看她。

“从前不信,所以他惩罚我了。”

庙是小庙,可是修建的精致华丽,供奉着释迦,着金装琉璃。查才将军笃信佛教,这座庙就是由他修建。

此时没有香客,只有穿袈裟的老僧在佛堂里敲击木鱼。

小山不入佛堂,只在外面等她,佳宁上了香,三拜九扣,面目虔诚。

从寺庙出来,徒步回去,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直穿过街道,宅子的场院,中庭,到了佳宁的房间前面。

小山终于问道:“刚才跟佛祖求什么?”

“求相对论得正果,能够实际操作。”

“哦?”

“能量和速度转化得当,时间倒退,我回到几个月前。”

“回到还不认识我的时候?”

“不,认识了你。只不过,重新来过。”

他在月下看她美丽生动的脸,有那么久,说不出话来。

他伸开手臂,几乎就要拥抱她了,却只是为她把门打开:“睡吧。好好休息。”

她自后面看他离开。颀长的背影,穿着长衫,袍袖当风,脚步轻快无声。那样漂亮的一个人,每个角度看都精彩。佳宁微笑,自己不就是这样迷了心窍吗?好在一切都有规则,有规则就可以研究记忆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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