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掮客/堕落天使/残酷的动机(2)

作者: 缪娟/纪媛媛 阅读记录

“裘老师你心眼好,人又大方又有学问,娶你是福气。”

“唉,您过了啊。”她拍拍那老李的肩膀。

她做的事情自己没有当回事,周小天接受的也心安理得,此后是再也没有缺过课,很守规矩。

时间不久之后,有一天下了课,佳宁正喝水,周小天过来说:“我家乡人给我带来普洱茶,你想不想尝尝?”

她那天心情不好,早上跟秦斌打了个电话,他在那边忙着赶稿子,没好气,话没说几句就挂断了。

此时找到人发泄。

佳宁把水杯放下,都没有抬眼看周小山,手里边关电脑边说:“我说,你这孩子怎么没礼貌啊?”

“啊?”他被她问的一愣。

“我是你什么人啊?管我叫你啊,你啊的,周小山,你一路念书都这么叫老师来着吗?”

她余光看见他手里拿着个精致的纸袋,想那是他说的普洱茶:“我不喝茶。你自己收着吧。”

有人闻声从外面进来:“佳宁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啊?”

是王志里院士。

佳宁站起来:“老师。哦,没有,我有什么火气?您怎么来这了?……”

“院里开会。我顺便过来看看低年级的学生。”

她看看小山:“老师,这是那个云南来的同学,我跟您提起的。”

王院士笑了:“你老师这么厉害,你以后还敢不敢旷课了?”

小山说:“再也没有了。嗯,是够厉害的。”

佳宁恶形恶状的斜他一眼。

周小山忽略。

“咱们去吃饭吧。佳宁你有没有时间?”

“我有时间。”佳宁说,“他没有。”

“我有。”小山说。

他们倒确实是有时间,一顿中午饭也上来喝酒,吃了两个小时。想不到王院士原来对云南颇有感情。

“您在那里支过农?怎么从来没说过?”佳宁说。

“我说了,你们忘记了。我住吊脚楼住了三年。”

“哦,这样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小山说:“我家一直都住吊脚楼。后面是茶园,我妈妈自己炒茶叶。这是她做的。”

佳宁看一看,嘴里不说,心里有点后悔刚才抢白这个学生。

王院士问:“之前来过北京吗?”

小山说:“没有。”

“那应该逛一逛啊。”王院士说,“佳宁你有时间带他参观一下。”

这老儿真是热情,佳宁心里想,可是拿拿她的时间和精力来送人情。她嘴里答应了,心里想着阳奉阴违。

那袋普洱后来王院士笑纳了。

她送小山回宿舍,在楼下向上看一看,问:“条件怎么样?”

“两人的房间,现在是我自己在住,还不错。”

“哦,”她看看他,“那好。明天见?”

小山也看看她:“你什么时候带我参观一下城市?”

他说的她都笑了,这孩子是怎么了?真的把客气话当真啊?

“我忙。”她说。

“你答应的。”他看着她说,面容安静,眼光清澈,“吃饭的时候,当着王院士的面儿。”

“你没事儿吧?”她想说的是:你白痴啊?

周小山不急不躁,就是看着她,等着要个说法。

“那好吧,就周末吧,”她想还是应付了吧,“平时还有课呢。”她说,“到时候再约。”

他说再见,然后下车。

快进去的时候,她在后面按了几声喇叭。

他回过头来看她。

“我跟你交涉没有用,对不对?周小山,”她说,“你连声裘老师都不喊啊?我是你老师不是?”

他清清楚楚的说:“不是。”

初秋天气,阳光和绿叶子揉在一起,杨树下的周小山,瘦削的脸孔似明似暗。

她是个学理工的人,对数字和公式有深厚的信任,大多数情况忽略直觉,可这个时候突然有些不吉祥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个年轻人让人不安。

缘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裘佳宁博士在这个周六故意忘记了些事情,上午去了首钢看了一直合作的项目车间,下午的时候又约了同父异母的妹妹洗韩式三温暖,晚上回到自己家,电视上在演尼克凯奇的《天使之城》,她最喜欢的老电影,这次看,看到凯奇扮演的天使穿着黑衣,一贯的波澜不惊的表情就觉得像是一个人。

恰在此时,手机响了。

她看到是学校的座机号码,知道是谁了,过了一分多钟不接,对方没再打来。

窗外暮色无边。她发了一会儿呆。

不过半分钟,有人按门铃。她吓了一跳,手一抖,水溢出来半个缸子。

不会这么邪门吧?

她慢慢走过去,停了很久才敢看门镜,立时送了一口气:风尘仆仆的未婚夫秦斌站在外面。

她给他放洗澡水,然后煮面条给他吃。

秦斌坐在澡盆里说:“可真给我难为坏了,乔装打扮的混进赌场里去,就怕露馅。好在原来上大学的时候跟人家学过锄大D,故意输了点钱,转了几圈,拍了几张照片。”

“你胆子也忒大了。”佳宁往面条里打了两个鸡蛋,慢慢的搅动,“被逮到的话不就交代到那里去了?”

“是挺悬的。”秦斌说,“不过这组照片即是新闻素材又是呈堂证供,知道吗?公安部都弄不来的。”

她笑:“吹吧,你。”

秦斌说:“你那边呢?怎么样?快大功告成了吧。”

“快了。”佳宁说,“成功之后,我老师说要送咱们大礼当结婚礼物。”

“唉,说起来,你辛苦了啊,我基本上没干什么,结婚的事,全是你忙活的。”

“好说。”佳宁说,“不就是定酒席,买家具,写请柬,找熟人吗?我没问题。唉,你好了吗?出来吃面。”

秦斌没说话。

“秦斌?”

“你过来,我后背痒。”

她迈进浴室便被男人抓住纤细的脚踝,他胳膊坚强有力,另一只手轻轻一拉,佳宁被拽到浴缸里,衣服头发湿了大半,眼光也乱了。

“想我没?”秦斌说。

“基本没有。忙着呢。”

“是女人不?”

她咯咯笑起来:“我是不是,你不知道啊?”

说着就有火上来了,两个人在浴缸里做了一回。姿势并不舒服,佳宁还在调整呢,秦斌就到顶了,她看着他战栗,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26岁,一定是老了,怎么就冷感了?

他说:“对不起。”

她亲吻他的额头说:“你吃完饭好好休息一下啊。”然后离开浴缸换了浴衣去给他盛面条。

在这个身体和心情都因为慵懒而丧失戒备的时候,电话响了。她没看号码就接起来,觉得声音好像从另一个世界里传来:“周末还有一天时间。”

“周小山?”

“是我。”

她拿着电话看向窗外,黑暗像墙壁一样的坚硬,秋天的夜里,有雾蒸腾,湮没万家灯火。

她喉咙发紧,好半天,方说道:“我忘了。哦,我跟你说了,我忙。”

“是忙,还是忘了?”

“……”

“……”

秦斌从浴室里出来,她立即把电话给按了,又后悔,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跟个学生通电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可也没有再打过去。

她这一夜梦见他,自己也不觉得意外。

年轻人白脸孔,真是英俊,仔细看,眉目间又分明有些挑衅的味道,看着她,微微含笑。

“我不欠你的,”她说,“怎么好像追着我要债一样?”

“谁说你不欠?”梦里面的周小山说,脸孔忽明忽暗。

“我是你老师。”

“不是。”

即使是在梦里,她做事说话也不愿意纠缠,几句话不投机就要抽身而退。年轻人忽然伸手过来,要抓住她的胳膊。

她当即睁开眼睛,一身的冷汗。

星期日下雨。

秦斌早上起来给领导同事兄弟同学打了一圈电话报平安,佳宁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咬指甲。他收了线,过去把她的手拔下来:“你干什么啊?烦什么呢?”

她说:“咱们别在家里呆着,吃饭去吧?”

他说:“下雨呢。”

“走吧。”

二人在离家不远的马克西姆吃西餐,裘佳宁心不在焉,味如嚼蜡,不时向外看看,这雨好像越下越粘,坏心眼儿的不肯停下来。她劝慰自己说,这可不是她诚心爽约,老天爷不给面子。

秦斌碰到了熟人,带她上去打招呼,对方也是年轻的一对儿,听说他们要结婚了,凑到一桌来探讨不如年底一起出去旅行的事儿。秦斌的提议是,就去西藏,坐新开的火车去,有趣有意义。佳宁在看手机。

“你是不是有事儿啊?”秦斌说。

她脑袋里面转的飞快,抬头张嘴就是句谎话:“我一直觉得实验室里有东西没放好。”

“那你快去看看吧。”

“你等会儿自己回家?”

“没问题。快去吧。”

她伞也没打就跑出去。雨天里开车,从城东上二环绕到城西,在学校的大门口按了下喇叭就穿过去,擦着学生的衣角一路狂飙,被减速坡颠的腰生疼,直走到上次来过的周小山的宿舍下面,“嘎”的一下狠刹住车子。

她在镜子里看看自己,面红耳赤头发乱,这一路像是撒腿跑过来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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