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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官(19)

我稍稍放心,继续自己的生活。

天冷得很快,这个城市里终于下了第一场大雪。我当时在考英语。

我跟程家阳已经有一个月没见。

又到期末了,像往常一样,我打算先在这里打工,快过年的时候再回家。

欧德的烟瘾很大,下了课,就一支接一支的抽,她用中文说:“怎么说呢,就好像,吃一个苹果。”

终于我跟她要了一支,很老实的吸到肺里,呛得咳嗽。她拍拍我的后背:“哎呀,你看你,逞强。”

我笑起来:“你跟谁学的这些话?”

“小意思,毛毛雨。”

“我再试试。”

我这样学会了抽烟。

这天晚上我从图书馆出来,身上发冷,拉严了衣服领子回寝室。自己哼哼唧唧的唱一首蔡琴的老歌:“只可惜,心太急,急得缱绻在一起,彼此都不留缝隙……”

有人在黑暗处叫我:“菲。”

谁会这样叫我的名字?

我回过头,是程家阳同学。站在自己的车子旁,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刚从法国回来。你换了电话?”

我点点头:“我打了几个电话给你。”

“走得匆忙,到了那边事务太多,所以没联系你。”

“……啊。我也有期末考试。我今天下午泛读考得不太好。”

“……”

我们说话的时候,维持原来的距离,都没有向前走一步。

“还有事吗?”我问,“我要回寝室了。”

我说完就后悔。

可这又干又硬的话已出口,没有回旋的余地。

认识他以来,家阳怎样对我?远道出差回来,我对他竟是这样的态度。有像我这样没有良心的人没有?

可此时我拙于言辞,心里又有卑劣的报复的情绪。

原则上来说,我不是个好人,我心烦意乱起来。

“没事。那我走了。”

他转身,伸手,开车门。

我快步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他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手心很烫。

我把他转过来,摸他的额头和脸颊。

“怎么发烧了?”

“难怪觉得冷。”

“你怎么回事?”我拍他的肩膀。

“你不要乘人之危。”

“笨蛋,笨蛋。”

我的嘴巴一下子被他堵上,唇舌纠缠,我都快喘不上来气了,推开他:“你要传染我?”

“我才发烧,还没到传染期。”

我们额头相依,我感受着他的热乎乎的气息。

“没有人照顾我,姐姐。”

我摸摸他的脸:“我们回去。”

“我真的发烧了,我眼睛酸。”

我的手指湿润。

我们回到中旅大厦的小屋。家阳穿着棉睡衣半躺在床上吃我给他煮的红糖水炖鸡蛋。

“好不好吃?”

“嗯。好吃。”他回答,可是突然抬起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我看着他。他因为发了烧,脸色越发红润可爱。

“你确定这个是给发烧的人吃的?”

“差不多。”

“不是坐月子?”

哎他还真有点常识,我现在想起来,邻居阿姨家的女儿生完小孩儿,我妈就煮了这个送给她吃。

“不是,我哪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哈哈。”我笑着说。

“哦。”他信了,然后吃个底朝天。

家阳发了汗躺在床上,我把被子给他掖好。

他拽住我的手:“菲……”

“干什么?”

程家阳

莫名其妙的翻脸,失踪了这么久,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她,筋疲力尽的回来,让这个女孩这样照顾我。

有像我这样没有良心的人没有?

我握着她的手,想说对不起。

说不出口,心里对自己说,以后,要好好地对待她。

“干什么?吞吞吐吐的。”她捋一捋我的头发。

“你去翻我的箱子,我给你带了巴黎三大新的翻译教材。”

“欧耶。”她一溜烟的跑出去。

这是她如此简单的快乐。

第二十二章

程家阳

菲的期末考试成绩不错,假期结束,她又要带一个团去哈尔滨旅游。她临走时在商场里买了最厚的羽绒服,穿上之后试给我看。我发现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胖了?”

“是有点儿。”

“称过没有?”

“长了15斤。”

“长了15斤,你说有点儿?”

“喂!”

“我说回来之后看你有点不对劲。”

“哎!你闭嘴!”

我走过去帮她把衣服上的拉链系好:“长得太胖,影响形象啊。”

“我乐意。”

“商务部最近有一个对法国合作的项目组,你吃成这样去那里,不太好吧?”

“你说什么?”菲听了眼睛放光。

“呵呵,神通广大的程家阳又帮你弄到了一个带薪实习的机会,而且法国人付钱,收入颇丰。这样,你也不用再带着团全国跑了,怪累的。”

“太好了。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非常高兴,“我这次去哈尔滨,啥也不吃了,把肥减下来。”

可是,听我说,你永远也不要相信关于女人彻底节食减肥的誓言,五天之后,从飞机上下来的乔菲,目测就能发现比走的时候还要胖上至少5斤。

“怎么回事?”

“大列巴,哈尔滨红肠,江水鱼火锅。”她抱着我的腰,“哥哥,你饶了我吧,这是我第一次去,没有斗争经验。”

我推开她:“知道长胖之后,大脑活动能力下降不?”

“难怪最近总是瞌睡。”

“知道长了肥肉穿正装也像饭店服务员不?”

“不能,不能,原来的都穿不进去了。”

其实,以菲的身高,胖上一些只会显得更丰满漂亮,可是我喜欢她原来苗条高挑的身材,她这样发展下去不久就会超过我。

“得了,我们去俱乐部办一张卡,以后你一边节食,一边加强锻炼吧。”

“行行。全听你的。”

晚上我搂着她的时候,手放在她又热又软的小肚子上,她胖了点也不是完全不好,身上的手感更好了。我摸着她这里,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你这么突然长肉,会不会是那个了?”

她看我,瞪大了眼:“哪个?你不要吓我。”

我说不出“怀孕”这两个字,只是说:“baby.”

她有点发愣,喃喃地说:“不能啊。”

我们一直以来都很注意这个问题,可是也难免会有疏忽。

“你生理期正常吗?”

“我想想。”

菲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没有问题啊。”

我们此时都有一点沉默,各自思考着一些事情。

孩子。

我看看她,她看看我。

我想,我并不怕她有一个小孩子,只要跟她在一起我就非常的愉快,我觉得我会跟她在一起,一生也有可能。

生一个小孩。交点钱,再生一个。

男孩,男孩好养活,不用担心他在别处挨欺负。

一个学德语,一个学西班牙语。

一个叫程德法,一个叫程法西。

四口人,一桌外国麻将牌。

我想着想着就嘿嘿笑起来。可惜啊,菲还是个大学生,她还有她的前程。

我再看看她,她也看看我。

“你想什么呢?怎么笑得这么阴险?”

“没有。你多心了。快睡吧。”

我关了灯。

春节之前,菲买了火车票回家。

一年里的这个时候,外事活动较少,我也颇清闲。

腊月廿八上午是国务院直属单位的春节团拜会,大人物抽空都来了,我父亲也勒令我不得缺席。

跟这个敬一杯酒,跟那个拜个早年,喝白酒,一杯接一杯,同事赞我海量。正高兴的时候,有人叫我。

“程家阳。”

我回头,是文小华。

“嗨,你好。”我说着跟她握手。

“你也好,过年好。”

“谢谢,谢谢。怎么这么巧?”我问。

“不是巧,我陪父亲来的。”

我们正寒暄,我父亲过来,身边是一个同级别的高官。

我父亲说:“家阳,来见文叔。”

文叔就是文小华的父亲,主抓金融领域工作,近来政绩突出,是大人物的红人,握我的手:“家阳都长得这么大了?程兄,我们还能不老?”

“小华怎么你们认识?”我父亲问。

“家阳上过我的节目。”

我喝得再多也知道这种场面会在人的脑海里孕育什么前景,何况这个女人对我感兴趣的不加掩饰。

我父亲说:“过年的时候,伯伯请你们吃饭。”

小华很高兴。又跟我父亲重复拜年的话,我舌头发硬,什么也说不出来。

文小华的左右逢源成了当天晚上我父亲在家教训我的口实。

“你那么大人了,见到长辈连个年都不会拜?”

我没说话,想拿起报纸读。

“你给我放下,程家阳,你的礼貌哪去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听他老人家训话,心里数绵羊。

一只,两只,澳大利亚的,新西兰的……

我母亲不以为然:“我们这样的人家用跟谁应酬?再说,女孩子那么能说会道的有什么好?”

妈你说的一点没错妈你真是我亲妈关键时刻还是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