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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斗(出书版)(13)

她指着我鼻子说:“你有自尊心,对你有自尊心,你有自尊心你半夜三更回家还不接电话……”

还有我的生活作风虽然不太立整,但是大不立整里面有小立整。我的书桌看上去有点乱,电脑前面各种各样的书籍文件一大堆,但是实际上它们虽然放置得歪歪斜斜,但是各自安好,各安小窝。我看都不用看,随手一拿就是我要的那本书,我找的那张盘。

可是有一天,我爸心血来潮没有骑着小毛驴去赶集,而是把我的书桌、书房收拾了一个干干净净,我下了班回家一看都傻眼了:这么干净,可叫我怎么活啊?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生活太安逸了,工作和学习就会被安逸的生活所累。”

我跟我爸说:“像我们这种文字工作者,书桌如果太立整了,那么YY和创作也就会被立整的书桌所累。”

有没有一个标准,两个人要相处

他当我是客气呢,笑笑说:“你该什么样还什么样,弄乱了,爸爸还给你收拾。”

其实以上这些生活上的细节,我都能忍,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就是退休之后的两位警官对于我私生活的关注,以及对我身上发生的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儿那种无限的重视和夸张。

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我过了二十五岁之后,我妈看着我在家里自己玩就来气,有时候她跟着我看韩剧,赵寅成一出现我就星星眼,被她看到了,就阴阳怪气地说:“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我在心里努力去原谅她:她是天蝎座,她是天蝎座……

如果说天蝎座O型血的我妈妈的感情是奔放的刚烈的,那么天蝎座AB型血的我爸爸则堪称变幻莫测了。其实原来他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很纪实文学最多有点武侠的人,岁数一大,感情就改走玄幻路线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固执地认为我是一个呕心沥血的工作狂,因此只要在家里看到我上电脑,哪怕才开机一分钟,他也一定会说:“好好休息一会儿,好好休息。”

有一年冬天我重感冒,卧床休息,赶上家里没电,我爸在我床边一边给我揉脑袋一边给我讲我小时候,他们是怎么顶着单位的压力要了我这个老二的。说着说着,我感觉声音不对,慢慢地挣扎着坐起来,看见我爹地眼含热泪。

跟你说,我一点不感动,我就觉得生气,我说:“爸啊,我就是感冒了,你这样不觉得晦气啊?”

我觉得此二人的所作所为是关怀,但是也是压力。让我不敢有风吹草动,我要是告诉他们我跟外国人谈恋爱了,过了一段时间,此事无果,我怕他们受不了。

于是出去答话之前,我也打定了注意,我手里拿着那个拆开的信封,我啊,我这么这么这么办。

我妈的表情很奇怪,说不出来是惊讶还是好奇还是八卦,瞪着我说:“你是不是跟外国人谈恋爱了?”

我没说话。

我爸手里拿着电话当道具,装作马上要跟谁联系的样子,实则处心积虑地问我:“前几天,天天晚上出去,是不是……不是,就为了这事儿吧?”

我没说话,表情很严肃。

我妈又要发号施令了,“我可告诉你……”

我手里摇了摇撕开的信封,语气沉稳,声音坚定地质问这两人:“谁拆了我的信?”

我妈:“……”

我爸:“……”

“信不会寄来就是这样的吧?你们现在这么看我干什么?我问你们话呢,谁拆了我的信?”

“……”

“……”

“退休了你们俩也算公务员吧?一公安,一司法,不知道拆信是违法吗?你们执法者违法,罪上加罪,知道不?”我声色俱厉,课堂上怎么批评上课吃东西的同学,我现在就怎么批评他俩。

我爸终于拨了一个号了,拔腿就往阳台上撤,“哎我说……我找你很久了……”

我妈看着我,有点缓过来神了,不想败下阵来,还在独撑,“你少跟我来这套。我们为了什么啊?我们不是为了你好,拆你信怎么了,哎我还就拆了……你爱上哪里告,就去哪里告……”

我的表情一如既往,“妈,这事儿我没开玩笑,你们怎么都行,乱拆我的信,我真就不让,别因为这个逼我去学校住,宿,舍。”

我离家出走这件事儿对她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她当即不说话了,也不敢多问了。

我回了房间,心里挺高兴,也算打了个小胜仗。

过了一天,我跟JP在Skype上见面了,电脑镜头上的他脸庞红彤彤的,气色很好。

有没有一个标准,两个人要相处

“我收到你的信和明信片了,JP。”我说,“真巧,我在大连还寄了一张给你呢。”

“真巧。”

“你给我找了一个小麻烦,JP。”我说。

“哦?”他看看我,“怎么了?”

“你的信到的时候,我还在大连。我爸爸妈妈实在好奇,就打开来看了。”

他不是不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看我,然后慢慢笑了笑,“你的父母确实真的太好奇了,好在我写的是法文。”

“可是他们看到了你写的那三个汉字,所以他们问我是不是在跟外国人交往。”

“……哦?”他说,“那么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没有回答,我就是声色俱厉地质问他们为什么私拆我的信件,我很少跟父母吵架,这回狠狠发作了一顿,他们不敢追问了。就是这样。”

“嗯,你狠狠地,跟你的父母,发作了一顿。”他把句子主干摘出来分析,想了想,“这至于吗?”

“不,不至于。”我说,“我有点矫情,我并不是真的生气。”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我不想要回答那个问题。”

“……”

“从前做学生的时候,我要参加很多考试。但是我并不想都跟我的父母说。你知道,孩子的小事儿,到了父母那里就是大事儿。我不愿意他们跟我一起提心吊胆,我不愿意他们那么在乎。所以我只把通过考试,或者获得很高的名次这样的好消息告诉他们。如果没有把握,那么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对老年人也是一种保护,对不对?”我说,我笑了。

“嗯。也许你说得对。”JP说。

“我说的就是对。那么你把认识我的事情告诉你的父母亲了吗,JP?”我说得很慢,但是很清楚。老实说,这是我非常关心的问题。

“……不,没有。”

“你看,所以说我们的观点和看法是一样的。”

他在镜头前面微微低下头,我看见他圆圆大大的额头,想起他回法国之前的那个夜晚,我们在喜来登酒店二十四层那间套房里,那个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椅子上,我抱着他的头,亲亲这里,又亲亲那里。

我想我刚才的话可能让他觉得有点为难了,想要换一个话题,我说:“现在我们来说说你在那封信的最后画的三幅小画。”

他抬起头,笑起来,“那不是画,那是我写的三个汉字。”

我也笑起来,“好吧,可是你写得不对。”

“哦?那我应该怎么写呢?”

“四个汉字,”我说,“我,喜,欢,你。”

我打字出来,字体很大,让他看仔细,我说:“请你现在用一张白纸写出来,给我看。”

“嗯,好的。”

他可是画了半天,才歪歪扭扭的画出来“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拿起来让我看,颇有些中国画神似而形不似的意象在里面,我对着镜头哈哈笑起来。

JP说:“为什么你添了一个字?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JP,咱们两个,你对我,不是Je t’aime,而是Je t’aime bien。不是‘我爱你’,而是‘我喜欢你’。”

他还是那张好脾气的可爱的脸,眼镜摘掉了,蓝眼睛像湖水一样,“为什么?”

“因为我们彼此尚不了解,因为我们刚刚认识,相处了还不到二十天。”

“那么Claire,有没有一个标准,两个人要相处多久,才可以说‘Je t’aime’?”

“……”

他也可能是不愿意难为我了,拿着那张纸说:“谢谢你教我这四个字,这个新词。不过,我要说的意思,已经写在给你的信上了。”

他的薪水与房产(1)

二○○七年的暑假,身为电脑半盲的缪娟同学的计算机设备有了一个飞跃:终于摆脱了原始的赤裸状态,增加了诸如话筒、摄像头、耳机等聊天工具,为的就是与JP大哥随时保持联系,锻炼口语的同时顺便谈谈网络恋爱。

为了对其进行适度的勾引和刺激,又不显得过于猥琐,我还特意为了网聊准备了好几套造型:

白天聊的话,我穿一件白色的竹节棉T恤衫,上面有个大脑袋的加菲猫,电视上正在演韩剧《露露公主》,我在里面又学了好几招,我跟他聊着聊着,就会状似随意地弄一个什么星星形状啊,蜻蜓形状的卡子把前面的头发别住,跟你们说,一般人我不告诉她,不少男人觉得女孩别卡子的动作十分可爱,JP也是。

他说着说着,我一别头发,他就会眼睛一亮,“哎,这个卡子很好看。”

我就漫不经心地说:“哦,随便玩的小东西,这样的东西,我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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