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是血的颜色。
“这个，要不要下去支援一下？”原瑾礼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不可。”盛屹摇头，“这种时候做的任何事情都可能会对克莱斯特造成干扰。”
盛屹一低头就看见大熊猫过分纠纠在一起的耳朵，方才还一脸凝重的脸上这会儿竟多了一些感慨和感动。
他说：“相信克莱斯特，他可以应付得来。”
“嗯……”原瑾礼有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他觉得下面的战况太过残酷，已经不是他一只外来户大熊猫该看的东西了。
而按照原瑾礼本来的性子，这会儿应该直接把望远镜丢掉，干脆就不看了，只等一切结束。
反正什么都做不了，跟着操心才是浪费生命。
……
可是做不到。
这回，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不看不管了。
一想到下面的阿特，他就……
心揪揪！
所以还是看着吧。
至少不会东想西想，反而可能会安心一些。
“你觉得克莱斯特厉害吗？”大概是看出了大熊猫的紧张，旁边的盛屹又跟他搭话。
原瑾礼注意到，现在还是其他人听不见他们谈话的状态。
“啊呜。”厉害呀。
他老实回答了。
“嗯，我也觉得很厉害。克莱斯特是万年难遇的宇宙新星。”
盛屹放下了眼前的望远镜，负手而立：“但你能想象，这样的克莱斯特，却年纪轻轻的就被折了傲骨了吗？”
原瑾礼：“？！”
注意力被彻底扯了回来，大熊猫扭头看向身边的高大两脚兽。
什么，什么折傲骨？
阿特没跟他说过……甚至都没听二狗子说过啊！！
“十八岁进军校各项成绩就是名列前茅，二十岁名扬四海，不到三十岁已经声震宇宙……那个时候，阿特也是很傲气的。”
盛屹却没有再看熊猫，只是望着下面，声音幽幽、似乎是在做极大的感慨地说道：“可是这样骄傲的人，却没有办法救下拥护他的民众。”
“星历29993年，宇宙射线出现的那一天，就是克莱斯特所有自信破碎的那一天。”
原瑾礼：“……”
啊，原来还是因为那个讨厌的射线……
盛屹：“你见过整颗星球从中间裂开、爆炸，顷刻间上面的所有人和动物都全部被高温熔岩吞噬的景象吗？”
“……”
“那是射线辐射某一主星后，克莱斯特亲自参与的一次救援任务。”盛屹回忆说：“全星球一百三十亿人，当时他也只来得及救出几十万。”
原瑾礼：“……”
盛屹说：“从那以后克莱斯特就变沉闷了很多。然而残忍的是，那只是个开始。后面这种情况他还经历过许多次。情况没有这么严重的就更加数不胜数。所以你该知道，他为什么无意做国王了吧。”
“……”
“对于克莱斯特来说，站在高位却无法履行责任，这是最痛苦的。”
“……”
大熊猫再度张大了嘴巴，久久的。
或许是从认识阿特开始对方就一直是一副特别沉稳、又思虑特别周全的模样，原瑾礼甚至没有想过他其实也有意气风发、尽显骄傲的时候。
而对于一个真正的天之骄子来说，最能够打击到他的也的确是——束手无策。
明明亲眼见到了，却又束手无策。
明明近在咫尺，却还是救不了更多的人。
……
原瑾礼此时才有点明白，小行星上，当克莱斯特第一次带着他飞起来、去俯瞰整个星球时的无力和忧郁。
其实那时候原瑾礼就觉得奇怪了。
像阿特那样似乎从来就没有过恐惧、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为什么会骤然对他提起时间的尽头。
那想法听上去多少有些悲观。
跟什么都不怕的人非常不相称。
那时候的熊猫不知道，原来那只是因为对方曾经经历过无数次的绝望。
那种无力感，在一次次地看着无数人从自己眼前消失、死去，却没有办法阻止，也从未经历过什么希望的感觉……
是会绝望的吧。
如果是他的话……原瑾礼觉得自己一次都承受不来。
……
下面又响起了一片水声滔天的巨响。
离得这么远，透过厚厚的飞船船壁，也依旧能被听到。
原瑾礼的思绪被骤然拉了回来，就听见旁边的元帅说：“结束了。”
大熊猫直接从椅子上蹦了下来，走到玻璃前面向下望。
水雾还未彻底散去，看不清战局中心，但肉眼可见，也能够在汪洋中看见一片猩红的血浪。
大熊猫下意识地人立而起，用自己的前掌撑着前面的玻璃，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