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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菜扣肉记(37)+番外

我突然邪笑,问,“陪我一晚,我原谅你。”用手指把烟掐熄,不烫。

王一心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她的表情哀伤起来,这哀伤叫我难堪难受。

拿回西装,我起身,用我自己认为很狠的声音对她说,“一辈子别让我再看见你,我原谅你。”

我的十四岁,我的初吻,我未遂的第一次,全毁在这个女人手里。这十几年来,我换无数的女朋友男朋友,我寻找不同的感觉,却再也找不回那女人带给我的感受。或许该说,除了那个女人,我似乎没有办法再爱上过任何一个人,男人,女人。可是,她是个有夫之妇,她是一个连儿子都有的女人,她说她给我的那些,都只是一不小心……我却再也没有那样的冲动。

爱情,SHIT!

忽然很想邵妃,想那个在夜里会哭的女人,想那个用身体和所有力气来离忧的女人,想那个和我同样有着伤痛的女人。我想她,想得发疯。

我打她电话,她没接。

我直接开车去她的别墅,她和她前夫的别墅,她带我去过一次,却禁止我再去。

在路上,我看到她的蓝色敞篷宝马,她倚在方向盘上,哭得撕心裂肺。

她的哭声,像是一根针管,插进我心里某个地方,一直反复的绞索,绞索着,我也想哭。我下车,走到她的座位旁,趴在车门上望着她。

后来,我发现我的脸上有一些异常。

借着车灯,我在后视镜里看到,我的脸上也有泪。

FUCK。

“人为什么要哭,为什么会哭?”我问。

邵妃止住了哭声,转过脸看我,抓住这个空档,我一把吻住了她,双手扣着她的脑袋,我觉得我是用尽了全力的。

她不爱吻我,或者说,除了那次在酒吧,她做给她的前夫看了之后,她就没有再吻过我。她不会知道的是,只有她的吻能消弭掉王一心在我脑海里唇里舌里的记忆。

我很欣喜,她没有拒绝我的吻。

她的眼泪是咸的,但是,我把它们吻得干干净净。

她打开车门,拉我进去。

她疯狂地剥掉我的衬衣,我疯狂地扯开她的裙子。

我们在车里,疯狂。

这个世界太冷,所以,我们互相取暖。

番外四

邵妃

我是一个无业游民,但是,我有一间超市,那里的员工都叫我‘黎太太’,我发过一次火之后,他们便唯唯地叫我‘邵总’。

梅黛关沫言每天都会打电话来报告情况,她们抢着说自己的幸福,我则喜庆地祝福她们。她们不知道我内心想的是:关机,关一辈子机。

黎尚不再缠着我了,我觉得我应该很庆幸,或许他有新欢了。我是一个好面子的人,我要尊严,我要走得干脆走得高贵走得让他一辈子想念。即使我还是会犯贱的想他,发疯的想他。我装也要装过得幸福。

我时常觉得,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就为了完成这三件事:出生、交 配、死亡。我曾经以为,寂寞是一个人的事情,可是,和敬理的数个没有灯光的黑夜,我发现,寂寞原来可以与两个人有关。

敬理这号人,我很头疼。我心知他不是一个比黎尚好多少的男人,却乐于与他缠绵。我想,我大概骨子里就是一个贱人,就是那种贱到极致饥不择食的那种。不过,我觉得这样也不错,成年人,玩一玩肤浅颓废的游戏,很充实。

“妃,我们在一起吧。”敬理从身后抱着我,我们赤诚相贴。我记得有一个英国籍的美国作家写过一段话,人与人之间的某种身体关联如果与爱情无关,那么,那种关联与动物之间的交 配无异。

“不。”我说,极快,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我只想做动物,不想做人。

“为什么?”

“我不喜欢同性恋。”扯过空调被,围在身上,离开他的禁锢,起身。

唔,不过这段以身体维系的关联,似乎要断开了。我想做夏娃,做一个出于饥饿的本能偷吃禁果的夏娃。

空调被被人毫不温柔地扯下,我也被顺势带回了床上。

敬理欺身而上,我原本以为夜太黑所以我才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是,那只是我唯心的看法:没有纯粹的黑夜,只有刻意蒙蔽的双眼。

敬理的眼睛原来长得这么好看。他有一双在夜里都很容易捕捉到的眼球——很亮。我伸出被压着的手,很想去触摸那双瞳孔。

里面的内容让我心惊:占有、渴望、失望、爱情?

“你爱我?”我问,听着他厚重的呼吸。这个时候的夜晚,整个世界都沉浸到无声的静谧里,我听着自己的声音,觉得像来自天外。

“我……”他的话融在他的吻里,可我还是从他的唇舌里感受到了他的答案。

我挣开他的脸,他的身体,“我不爱你。”

我不爱你。

因为我的心里如此深刻的住着一个人,即使他背叛我,即使他这么轻易就放弃我。我还是忘不了他。而且,即使我忘了他,我也不会爱你。

爱情这东西,折寿,我玩不起。

敬理很强行地扳过我,很强行的进入我,很强行的要我。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不服输想要征服的眼睛——和若干年前的黎尚何其像。我笑着看他,“没用的,这招很多男人试过,我还吃得起。”

他果然停下,离开。

他走了,旁边的床位空空的,凉凉的。

这个世界真正安静了。

我又回到了一个人的孤独。

可是我笑着,因为我对自己说过:邵妃,下次流泪的时候一定要笑着,笑着。

敬理

她说她不爱我。

我意料之中。

她不会知道的是,这是我人生当中的第一次表白。即使是对王一心,我也没有说过爱。可是,她那么干脆而又未经思考的拒绝了我。

我丧失了和她缠绵的兴趣。爱情是不完整的,因为,没有那个能给你完整爱情的人,因为你以为那个能给你的人其实根本不爱你。

这一段时间,我承认,我很感性,我变得他妈的爱回忆。

我想起在美国的日子,想起王一心给我讲的关于C城关于梦宛如的故事。

我活到三十一岁,第一次,想要尝试一下真正的爱情。我第一次想要牵着一个人的手,也许是吃饭,也许是散步,也许只是牵着。我如此希望那个人是邵妃。

她还爱着她的前夫,那个在她不断受伤的心上又捅上很多刀的人。遇见邵妃,我深刻的意识到:每个人心里都有深深浅浅的许多道疤,只要阳光一照入心底,那些疤就会狰狞的露出来,再被牵扯到时,便是鲜血淋漓。那鲜血淋漓不只是视觉的崩溃,还是感觉上的欲死不休。所以,每个人都在有意的,无意的,掩饰着那些深的,浅的,痛的,不痛的疤,不轻易让别人看见,也为了,不轻易让自己看见。

我看得到邵妃的疤,她看不到我的疤。

因为我想,她不想。

因为我爱她,她不爱我。

敬理在生意场上从来没有像在情场上这样失意过。

我决定一段时间不去找她。我在心里当然期待她会来找我,她会想念我的身体,想念我给她的温柔。我以为,她起码也会有生理上的煎熬。哪怕只是那种煎熬,我也会有作为男人的成就感。

我遣散了我所有的男性朋友、女性朋友,我好整以暇等待她来找我。

我把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我满怀希望的等待她打电话给我。

我不去迷蓝,不给她偶遇我的机会,我要她自愿的,上门来找我。

我不喜欢赌博。

可是,我赌了。

不过,我输了。

我看不到她受煎熬的样子。

我只看到办公室里的我专心不了工作,时刻翻看手机,片刻都不能安宁的样子。

我只看到我颓然的脸。

我只看到寂寞的我。

我只看到我自己在受煎熬。

古罗马皇帝Marcus Aurelius在《Meditation》里写道:Through not observing what is in the mind of another a man has seldom been to be unhappy;but those who do not observe the movements of there own minds must of necessity be unhappy。(如果一个人不能看清别人的灵魂,那也没什么不妥;而很少留心自己内心动机的人,却注定不幸)。

我看不清邵妃的灵魂,我却看得清自己的内心动机——

——我想去找她,我发了疯的想去找她。

番外五

邵妃

我醉生梦死,我花天酒地,我只过与酒有关的日子。

我每天准时准点接听梅黛和关沫言的电话,我听着她们的幸福,我把自己想象成她们,我空想着幸福的感觉。

我与陌生男人调情,我用不停变换的面孔来遮掩心里愈来愈大的空洞,可是,我不和他们开房,我不和他们动手动脚,我虽颓废,我不堕落。做不了天使,我也不会做恶魔。

我常想,这个世界上的人,悲伤的和快乐的分为两半。比如,有梅黛和关沫言那样幸福的人,也有像我这样,或者比我还不幸的人。可是,人都得活着,不为别的,只为活着。

老天也许很无聊,他也许张着眼睛看着底下这些人,看着他们挣扎,看着他们执着,看着他们落泪,看着他们笑得张狂,他看着,他也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