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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郎(89)

“姑娘,慢点。”老妈子壮士在后头跟着喊,明明不是什么矫健的身手,非要这么迅速做什么。

一高一矮,肩并肩,在武镇的街上开始晃。冉非泽这里指指那里戳戳,跟苏小培说了好些这镇子的故事。苏小培听得津津有味,那表情让冉非泽很是有成就感。曾几何时,他讲故事的本事也这般长进了。

“姑娘,待到老时,我们也这般走走看看,我还有许多有趣的事可说呢。”

待到老时?苏小培一愣。她没有老时,她会消失。她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冉非泽。他正对她笑,爽朗俊气。

待到老时!她没有机会!

苏小培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待到老时,壮士是什么意思?她说过她必须要离开的是吧。他是知道的。他是想说就算她一直回不去他也愿意照顾她,还是她忽然以为的那个意思?是她多想了吧?他知道她会离开,他知道她头发不会长,他该知道……知道她没有老时,她没机会。

“壮士。”开口唤了却不知该说什么。

待到老时。眼眶忽然热了。

待到老时。

“壮士。”无语凝噎。

“姑娘。”他不笑了,正经脸对着她。她明白了吧?可她不说话,她只是看着他,教他心疼。

“姑娘。”她不说,那他来说。正要开口,几匹马从他们身边飞奔而过,却忽然刹着停了下来。

“冉叔!”“姑娘?!”几声惊讶几声惊疑。

冉非泽与苏小培同时转头,竟看到白玉郎、秦德正、刘响等人正策马转过头来。

“大姐?!”白玉郎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

“老六、秦捕头。”冉非泽也与他们一般惊讶,想不到他们竟会来此。他带着苏小培归来后是曾想着要给他们递个信报声平安,但苏小培病着,他便耽搁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自己跑来了。

一众人站在路边一顿寒喧,对于苏小培的遭遇冉非泽以回头方便时再议带过去了,秦捕头等人虽是急切但大道上确也不好追究。于是介绍了同行的另两位官差。一位是平洲城的捕头大人杜成明,一位是平洲城的捕快郝伟。

双方行礼见过。秦捕头解释道,他们这次来确有要事。

起因是罗灵儿被发现自尽于平洲城内的一处民宅之内,内有遗书,说是苏小培害死了她爹,她一直怀恨在心,后来终是找了机会大仇得报,此生再无遗憾,又觉无脸再见常君等人,便自行了断。

有人发现尸体后报了官,平洲城那处一查,这罗灵儿是宁安城人氏,她信里提的父亲和苏小培也都是宁安城的,于是火速提报公函给宁安城。秦捕头见了报函,大吃一惊,他们正为苏小培的疑案愁绪满腹,这消息当真是当头一棒,于是他火速带上刘响、白玉郎赶到了平洲城,认了尸又看了那遗书,当真是罗灵儿,所述的事情虽是出乎意料但也是合理。

事关苏小培,大家马上想到要告诉冉非泽。平洲城就在开镇近旁,于是大家结队,快马加鞭赶了过来。方才奔过,白玉郎眼尖看到路边的就是冉非泽,这才停了下来。

冉非泽与苏小培对视一眼。苏小培心里百味杂陈,她知道她麻烦大了,她得编一个圆得过去的谎来解释这个事,另一方面,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还真是,无法形容的心情啊。

第71章

事到如今,冉非泽和苏小培也不好丢下秦捕头他们去玄青派了。于是领着大家回转冉非泽的屋子,挤一挤,在外屋里坐下了。

“姑娘,究竟发生何事?”秦捕头迫不及待问。这事情确实太诡异了。一床的血,也无人见到有人掳人出去,没有任何线索,甚至罗灵儿的遗书都写了她潜入衙门后巷小屋杀死苏小培的经过,怎么一转眼这苏姑娘却是好端端地在眼前?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苏小培看。

苏小培很是尴尬,只得再搬出她那套说辞:“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没见过罗灵儿。那日睡着醒过来,只见得黑乎乎的一片,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觉得头重脚轻,之后很快又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有了记忆,却是在一棵高高的树上,我下不来,只得大呼救命。而后看到了壮士等人,壮士发现了我,就把我救下了。”

“这,这是何时的事?”秦捕头当真是惊讶,这究竟是何人所为?又是为何?既是如此,那罗灵儿为何要说自己已将苏小培杀掉?

苏小培看了看冉非泽,冉非泽替她答了:“大半月前,我们一行人去闯玲珑阵,在阵中发现的姑娘。姑娘在阵中受了毒伤,疗养了近半月这才好全。”

“玲珑阵?”所有人一声惊呼。

玲珑阵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是知道的,苏小培被人掳了,莫名丢进玲珑阵去,这当真是太奇怪了。

杜成明掩不住好奇:“按时间推算,姑娘被掳已有两月有余,这么些日子,姑娘都在何处?”

苏小培摇头,咬死说自己不记得了。只记得一次睁眼是一片黑暗迷迷糊糊又睡去,一次睁眼已在树上。

“那,把大姐丢在玲珑阵里的树上又是何意?”

苏小培继续摇头:“我也不知。”

冉非泽道:“我们在玲珑阵里,也未发现有可疑的人。”

“究竟是何人要如此?”秦德正皱紧眉头,相当困惑。“他又是如何办到的呢?”

白玉郎忽地一拍脑袋:“啊,许是大姐断案神效,声名远播,招了旁人的觊觎,有人便想掳了大姐帮着做些事。之后又给大姐下|药,让她把所有的事都忘掉了,再将大姐丢到玲珑阵的树上,让她困死在那还没人发现。只是没想到大姐这么巧遇上了冉叔,捡回了一条命。至于为何独独选了玲珑阵里的树,那一定是怕大姐醒来逃生,丢在玲珑阵里,就算大姐醒了,也定逃不过一道道的关卡机关。此人心思,当真是歹毒。”

他说得挺高兴,看到大家都面无表情盯着他,顿时闭了嘴,闭上了后又觉不甘心,嘀咕着道:“我觉得这般推断挺合理的。”

“如何合理?”秦捕头斥他:“若是这般,直接杀了不正好?还折腾这些个,入玲珑阵多难,还得搬个大活人放到树上,累不累?找个地方埋好尸岂不是更稳妥教别人找不着。”

也对哦,白玉郎挠头。那这事又如何解释?太难猜了。

“也许他并不想置我于死地。”白玉郎和秦捕头给了苏小培灵感,她也知道推断案情上她若是一点说头都没有容易让人生疑,何况她是受害者,在捕头们的面前,还是得表现正常一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话真是太教人疑心了。“他这般费劲,会不会是他不得不离开但又怕我逃脱,于是把我放到高树上,就算我醒了也逃不掉。待他回转回来再来抓我。白大人说得对,我记不清前事了,定是被那人下了药。也许他真是想让我做什么,又怕我说出去,又不想杀人灭口,于是下|药。”

大家都认真沉思,冉非泽的眉头皱得死紧,在桌下悄悄伸手握住了苏小培的手。他的手很暖,苏小培这才发觉自己跟其他人一样,紧张辩解做戏时手也是会变冷的。

“那那位罗灵儿的遗书又如何解?她可是头头是道地说她杀死了苏姑娘,正因这心愿已了才会自我了断。”杜成明又问,罗灵儿死在他的辖城内,他自然是更关切这事。

苏小培摇头:“这我就不知了,罗家的案子之后,罗灵儿离城出走我便再没见过她。”

“这便奇了。”杜成明与他的属下捕快郝伟对视一眼:“她若没干过这事,为何这般说?说得还很清楚。”

“她的遗书,我能否瞧瞧?”

杜成明答应了,从包袱里掏出卷宗,取出当中夹着的两页纸递了过来。这纸上染有些许血迹,又有些字墨被水印晕开,想来是写时落了泪。苏小培认真看那信,有些字句辨不明其意,凑到冉非泽眼前与他一道看。冉非泽知她意思,一边看一边小声念着,像是自言自语,却是把信里的意思都说了个明白。

白玉郎在一旁偏要拆苏小培的台,笑道:“大姐还是这般不长进。”

苏小培白他一眼,又转回来专心听冉非泽说。这罗灵儿当真是把她夜潜宁安城府衙后巷,跳进小院,进了屋,看到苏小培熟睡便手起刀落把她杀了的事说得清楚。冉非泽念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苏小培,面上表情似心有余悸,苏小培也觉得后脊梁有些凉嗖嗖,却只能对他笑笑安慰:“她瞎说呢,捅了我这许多刀我哪还能好端端在这。”

杜成明皱着眉,确是想不通:“这罗灵儿编这瞎话作甚?”

苏小培摇头道不知,她确是许久未见过这罗灵儿了。

白玉郎一拍脑门,又道:“许是她真的潜入过大姐屋里,但大姐已经不在,只一屋子的血,那姑娘太想报仇,疯魔了便以为自己真的杀了大姐报仇,自己骗了自己。你们想啊,她要自尽,神智自然是不太正常的。”

一屋子人又用那种眼神看他了,刘响相当不高兴地瞪他:“瞎编什么?”

白玉郎挠挠头,辩道:“这般推断也是挺合乎情理的。”

“这倒是的。”只有苏小培理睬他,“某些情况下,以为自己干了某些没干过的事,或是以为某些没发生的事发生了,这般状况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