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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郎(99)

付言在袖中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沉声道:“方叔这话说得对,今日这事绝不能善罢干休。方叔在庄里数十年,庄子里上上下下谁不听方叔一言,方叔说得对,我不过是小辈,他们是听方叔的,还是听我的?方叔如今舌灿莲花,我却是无话可说了。”

方平气得抖手指向付言:“你,你这个畜生……”后边却不知还能说什么好,气得脑袋直晕

这时江伟英清咳两声,道:“我方才是否没说清,那几个冒充神算门的黑衣人未死,只是拼斗中受了伤,我们给他们点了穴服了药,不仔细把脉细究,确是不易察觉。我道要将他们尸首送去神算门对质,有心人若是心虚想阻止此事,该是会派人动手抢尸。算算时候,这会运尸马车早出了葫芦镇,该是已经动手了吧。”

付言脸色终于变了,他紧`咬牙关,却仍控制不住面上抽了一抽。萧其的脸也有些抽,师父是不是被冉非泽带坏了?这说话的口气怎地与他那般颇教人牙痒痒的呀。幸好十八不在,不然定会对师父失望了。

付言没再说话,方平却是道:“你可以嘴硬不认,可人证是有的,你用的毒我们也已找到,其他证据也定会有的,你是断不能抵赖过去。”

说到这个萧其想起来问了:“冉非泽在何处?”那家伙先前在窗外偷偷向他示意事情办妥,如今却是不见了

方平道:“暂未寻到凶器,苏姑娘来了,他陪苏姑娘去夫人那了。”

这下付言是再忍不住,腾地站了起来:“方平,你莫欺人太甚。此事与他们孤儿寡母又有何干系

“有无干系,查过便知。”

付言咬牙切齿:“那妖女妖言惑众,居心不良。”.

“我倒是觉得,苏姑娘确是有两手的。”一直不做声的罗华插嘴道:“她虽然打扮说话皆是古怪,可所说的话确是有几分道理,法子奇巧,也是有神效。这个,我亲眼所见,愿意做保。”

付言黑着脸,迸出一句:“莫欺妇儒。”说完,便要向外冲去。

铁袖山庄魏杉猛地跃起,拦在他的面前:“事已至今,付大侠还是稍安勿躁。方大侠有句话说得对,我铁袖山庄的人来此可不是为了付大侠或方大侠,而是为了已故的方庄主和这七杀庄。是非曲直,自有公断,有证据的便摆出来说话,有疑点的便好好查,我等江湖友人来此就是要断个公道的

其他人纷纷附合,要求付言坐下,不得妄动。付言恨恨,身上冷汗已出,没料想他们竟会把怀疑也放在了方李氏身上。

苏小培此时确实是在方李氏的居院屋里,她与她面对面的坐着。方李氏垂着头不说话,而苏小培毫不放松,一直盯着她看。她们俩这般僵持已有好一会,方李氏先前还忿忿撒泼,但冉非泽他们是方平手下人带来的,言道方叔有令,严查全庄,任何人不得例外。

方李氏眼见自家院中的护卫等全被押开,心知大事不妙,但付言先前早有交代,于是她低首垂眼,咬牙不语。但绕是如此,她也心慌得厉害,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妖女坐在对面一直盯着她看,方李氏觉得背上冷嗖嗖的。

“我知道你做过什么。”苏小培这样说,看到方李氏嘴角动了动,咽了咽口水。她知道她害怕了,这很好。

“是你给庄主下的毒?”

方李氏的眉毛和额头都动了动,苏小培看着,继续问:“放在茶水里?”方李氏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惊恐和惊讶相当明显。

苏小培平静地道:“我说过,我知道你做过什么

方李氏摇头,但眼中的恐惧更甚。

“你什么都瞒不过我。”苏小培的语气坚定,很有威慑力。击溃她的心理防线,才能问出一切。眼前这个女人,不难分析

冉非泽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凶器。娄立冬懒洋洋靠在窗框边道:“我说了这里也没有,不信你能比我更会找东西。”他先前受冉非泽托付来盯一盯七杀庄的动静,这庄里他悄悄来过数次了,没什么大发现。没想到昨日冉非泽突然留暗号找他,问他要装死的药。计划一说,他相当兴奋:“名门正派也玩这下三滥的把戏,江湖大一统指日可待了。”

为着这好奇他今日里偷偷来七杀庄看热闹,被冉非泽逮着了,让他一起干活,翻找偷出了藏在付言屋里的毒药,这会子他又跟来这边,誓与冉非泽比个高低。

冉非泽没理他,大声说道:“那兵刃要仿九铃刃痕,并不会小,这么大的利器不好藏,被发现了无法解释,所以定是得大大方方地摆在外头,若要在屋里摆个利器不教人生疑,但定是得装点华丽,当做摆饰。”

方李氏听了,表情一变。苏小培道:“壮士猜得没错。”

冉非泽点头,看了看这屋里,又道:“是摆在桌上的摆刀,刀鞘打了金,镶了宝石。”

苏小培看着方李氏,又道:“壮士当真聪明。”他全都说中了。

“可惜这里没有了。”冉非泽向苏小培走过去:“这么贵重的东西,丢了甚是可惜,也惹人猜疑,埋了也怕被发现,照我看,当帮衬娘家的礼送到娘家是最好的,没人生疑,又把东西送出去了,再自然不过。”

方李氏这下就要坐不住了。苏小培对冉非泽道:“壮士不当捕快,实在是可惜

“月钱太少了。”冉非泽嫌弃,然后被苏小培和白玉郎同时给了白眼。苏小培想的是当初是谁身上只有铜板都养不起她只能去做杂役?白玉郎想的是捕快这职如此神圣,计较钱银实在是太不该。

冉非泽笑笑,两个白眼他都生受了。他招手叫来方平的手下,与他如此这般一说,让他与方平招呼一声,带上几个人,领着季家文跑一趟方李氏娘家,定是能将那凶器的下落问出来。他又对季家文道:“这葫芦镇葫芦村的工匠你熟,问到了东西,你查查是哪家匠器铺子造的,花钱造这个的,定是提了尺寸刃度的要求,追查下来,便能知其源头

季家文听了,连连点头,白玉郎非要凑热闹,与他一道去了

消息传回堂厅,方平连连冷笑:“付言啊付言,看你还能如何抵赖

付言黑着脸咬牙不做声,堂厅众人议论纷纷,大家都等着真`相出来

苏小培仍在与方李氏耗着,方李氏的妆容已经被汗糊了,苏小培盯着她,偶尔问上一句,直到方李氏已经无从招架,苏小培轻声道:“现在,我们来聊聊孩子吧。”方李氏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堂厅这头没有人出去,大家都在等消息,付言是被看管着不能出去,而方平嘱咐了家仆给众人布置了午膳。苏小培这边与方李氏一直聊着,直聊到照顾孩子的婆子过来报孩子哭闹着要娘。苏小培看着这个做娘的,一声叹息:“心狠手毒,你如何面对你的孩子?”

“他夺人所爱,难道就不是心毒?”方李氏心中有恨,当初她与邻家一年轻小伙子两`情`相`悦,但方同看上了她的美貌,逼`迫她嫁,她心不甘情不愿,心中有怨。之后见那邻家哥哥另外娶妻,竟也过得和和美美,她心中更是怨。方同还拿这事取笑于她,她说年纪小不懂事,以为有情有爱如何珍贵,其实都是虚假,日子过得好才是真的。

她觉得方同这是在羞辱她,她觉得他一直看不起她,面上对她不错,实则心里不过当她玩物。他年纪一大把,相貌不佳,她越瞧他就越是恨。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见到的都是庄里的人,不知不觉,她对年轻有才干的付言上了心,而那付言也确是胆大的,竟也敢与她勾勾搭搭,一来二往,两人撕破了那层纸,有了奸`情。

这样过了几年,方李氏觉得事情恐会败露,而她也越来越不想承欢与方同身下,对他越发怨恨,于是她怂恿付言,杀掉方同。付言自有他的野心,很快便被说动,两个人计划了许久,如何动手,什么时机动手,要嫁祸给谁,都经过了长时间的计较。最后这些细节全是付言定下的,而方李氏要做的,便是稳住方同,藏好凶器,偷偷给他下毒。案发后,再依付言教的,将所有事都推到九铃道人身上,不断向方平灌输是九铃道人行凶的话。

方同是万万没料到,枕边人下毒害他,最疼爱的弟子动手杀他,而凶器便是摆在他的寝居里日日得见的摆刀

方同死后,方李氏将摆刀清理干净,以这东西不吉利为由,连同自己的一些嫁妆一起送回了娘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凶器转移走了。

真`相大白,苏小培和冉非泽来到了堂厅上,将查到的事情全说了,方平痛哭失声,为死去的庄主抱屈,付言脸色难看,却是一言不发。堂厅上一片混乱,大家却是不知这个时候有个人影潜进了付言的居室,在他柜后桌后摸索查找,找到了那个暗格,摸出里头的小册,翻了翻内容,将小册收进了怀里,再把桌子移回了原位。

下午,玄青派佯装送尸的那队人回来了,还押回了那晚擒获的黑衣人以及今日逮到的付言派去抢尸的手下。而不多时季家文白玉郎等也回来了,那摆刀确是在方李氏的娘家,就摆在厅上八宝格里。季家文也找到了铸这把刀的铺子,掌柜的对这刀印象极深,还留着刀样图纸,上面清楚写着刃宽尺寸等数字,确是在仿九铃斩的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