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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岩(114)+番外

韩笑吓得一震,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难道,他终究还是来找她了?韩笑紧张地手心发冷,她该怎么与他说?她还不想回去,她还没有准备好。等等,人家也没说让她回去啊。可能,或许,他根本没想让她回去呢。

韩乐没想这么多,他直接去开了门。门外没有聂承岩,只有贺子明和叶竹。韩笑觉得自己应该是松了口气才对,可她没有。她听见贺子明道:“韩姑娘,今日那女病人,你想瞧瞧吗?”

韩笑当然想,她猜到是何病,那样的病她还没有见过,作为医者,她很想给她治。贺子明又道:“若是韩姑娘想给她治的,就请随我来。那楼里不干净,我们给她换了个地方。”韩乐与贺子明交换了个眼神,明白他们已是安置妥当,便不再拦,拿了药箱子跟在韩笑身后去了。

贺子明领韩笑去的地方是含笑阁街尾的一个小院子,贺子明在路上解释了,原来那含笑阁是个私娼馆,这样的地方女儿家不宜进,所以现将那生病的姑娘挪到街尾院子处。

韩笑点点头,贺子明一直没提聂承岩,可她很想打听打听他的状况,但又怕问了显得自己放不下。走的人是她,留书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话的人是她,她现在似乎做什么都不对了。于是她忍着小心思,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去了。

一进院子,便看到聂承岩坐在那,霍起阳站在他身边。一个小丫头站在张破旧的小桌子旁,正准备倒茶。韩笑一进来,聂承岩的眼光便跟着她转。韩笑慌里慌张地撇过头去,而后又想,她不该心虚。韩笑给自己鼓鼓气,挺直背脊,冲屋里问:“病人可在屋里?”

先前那个姑娘从屋里跑出来应:“在的,在的,我姐姐在屋里。”她又冲那泡茶的姑娘喊:“翠儿,快给恩公倒茶。”

“不必,我不喝茶,离我远些便好。”聂承岩回得毫不客气,一时间让那两个姑娘都尴尬地僵在那。韩笑听得,忍不住回头瞪他一眼,这人怎么脾气还这般坏。她瞪完他,心呯呯乱跳,忙大踏步地进屋去了。

韩乐和贺子明也跟了进去,屋里躺着个年轻女子,她精神不太好,看见韩笑进来,仔细打量了她好一会,问道:“你是大夫?”

这样的问话韩笑听过无数次,她一边伸手去把她的脉一边答:“是的。”

那姑娘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韩笑。”

那姑娘笑了,说道:“我也叫含笑,我叫纪含笑。”韩笑一愣,听得这纪含笑冲门口刚进来的小姑娘扬扬头道:“这是我妹妹含嫣。”

韩笑点点头,算是应了,她并没有聊天的心情,于是开始仔细诊脉。那纪含笑也不扰她,待韩笑把好了脉,又细细答了她对病症的问题,然后问道:“外头那公子是你何人?”

韩笑不答,掏出纸笔来刷刷地记着,纪含笑又道:“若是有这么个男人愿意这般为我,我死也甘愿。”

韩笑道:“这病能治,死不了的。”她示意韩乐和贺子明出去,又让那纪含嫣过来给纪含笑宽衣,好查看病情。

纪含笑却是接着道:“我不会看错的,你莫要错过了。他要求我把含笑阁的名字改了,又让我搬到这来给你瞧病。我看得出来,他不在意我的生死,他只是想让你能给我瞧病。女大夫,真是少见呢。”

韩笑咬紧牙关,努力不去想她的话,她集中精神认真诊病,却是生平第一次,在为人治病的时候走了神。

聂承岩在院子里静静坐着,等了许久,天色要暗了,才见韩笑走了出来。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闷头往外走,聂承岩推着轮椅紧跟在她身后,其他人识趣地放慢脚步,远远跟着。

韩笑走着走着,察觉到了不对劲,路人们总目光异样的朝她身后望,窃窃私语。韩笑一下怒了,冲着那些人嚷道:“瞧什么瞧,有什么好瞧的。”她回过身来,重重地踏着步子走到聂承岩身后,替他推着椅子,再狠狠地瞪了几眼那些路人,然后粗声粗气地问:“你的马车呢?”

聂承岩很自然地应着:“停得远了。”好像他与她并没有分别太长的时间,仿似他们前一刻还在说着话。

他这般平淡如常,她的气焰反而一下被打灭了。她不说话,推着他一直走,竟然也没反应过来该问他要去哪,一路走到她下榻的客栈,她才回过神来说道:“我到了。”

聂承岩点点头:“我也到了。”

韩笑不知该怎么应,只得“哦”了一声。

第82章 前路迷惘(修)

 

聂承岩又道:“饿了吧,我们吃饭去。”韩笑正待拒绝,叶竹却跑了出来禀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韩笑被领着一路行到后院雅间,那里已布了一桌子的菜。聂承岩推了椅子进去,韩笑犹豫,回过头来,看到韩乐冲她眨眨眼,指了指隔壁另间雅房,示意他在这边吃。韩笑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走进屋内。

她借着净手的工夫琢磨着该说什么话,可想了半天没想到,待坐下了,聂承岩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她。韩笑不知是何意,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是她的卖身契。

她差点没跳起来:“我,我……”他这是何意?是用这个要挟她,提醒她的身份?

“送你的生辰礼物。”聂承岩轻声道:“你二十了,是大姑娘了。我没什么可以再送给你的,想来送什么你也不会稀罕,这卖身契便还你吧,从今往后,你不是任何人的奴婢了。”

韩笑一下傻在那,她真的,完全不懂了。他居然这么温柔的说她不再是奴婢了。

“我……”韩笑咬着唇,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她莫名其妙的坚持了这么久,可他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她软绵绵地使不出力。

“我想做个好大夫。”韩笑也不知她到底在说什么,但她总该说些什么吧。

“如今韩姑娘这三个字,已有了些名气,许多人都认了你是个医术高明的好大夫,你过去一直梦想要做的事,如今终是可以做到了。”聂承岩开始吃饭,他给韩笑夹了一筷子菜,说道:“你不再是我的奴婢了,又做了大夫,开不开心?”

韩笑的眼泪吧嗒一下掉了下来,打在她那张卖身契上面,晕开了聂承岩的名字。

聂承岩放下碗,拿了帕子擦她的泪:“你要的不是都有了,怎么还哭了?”

韩笑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她要的的确都有了,可她为何不觉得开心,她竟然越想越难过。

“笑笑……”聂承岩唤她:“你生我的气是不是?”韩笑点头,又摇摇头。

“你不想再与我一起了,是不是?”韩笑又点头,再摇摇头。

她等了半天没听见聂承岩说话,转了头去看他。他皱着眉,凶巴巴的样。她撇着嘴,泪珠儿还挂在睫毛上,可怜巴巴。

聂承岩忽地一戳她额头:“看你现在这没精打采的样,我还是喜欢从前那个笑笑,又精神又可爱,又勇敢又喜气,现在这副模样,我可不爱。”

韩笑捂着额头痛处,嚷嚷道:“你不讲理,冤枉我还骂我,还拿别的女人气我,我也不爱。”

明明这么牵挂,满心满脑想的都是对方的好,可真见了面,说的却又是这么幼稚的挑毛病的话。

聂承岩和韩笑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心里都在责怪自己。

聂承岩忽然一扭头,有些赌气似的:“快吃饭。”

韩笑眨眨眼,这样算是谈完了吗?

聂承岩不看她,自顾自地开始夹菜:“卖身契都给你了,你想要的也都有了,游历累了,见识够了,就回家。”

回家?韩笑怔怔的,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她赶紧埋头吃饭,怕被他看到她红的眼眶。聂承岩又似不经意地说:“你只管过你想过的日子,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行,如果有天你觉得,你的日子里能够容得下一个臭脾气、个性糟糕、脚又瘸、又孤单的男人,你就告诉我。”

韩笑差点被米饭噎着,她使劲咽了下去。

“我认真想过了,我这脾气吧,是很难改的。伤过你的心,也是真的。腿脚反正这辈子也好不了啦,所以能保证的,只能是往后对你一心一意的好。”

屋子里只有聂承岩的声音,虽然轻轻的,却重重敲着韩笑的心窝。韩笑没再动筷,也没敢看他,她怕一看他就忍不住扑他怀里去,又如同从前一般,只依附他,只能缩在他的羽翼下。

屋里很安静,过了一会聂承岩又道:“无论如何,我都等着你。”

“可是,我会钻牛角尖,讨人嫌。”

“没关系,我就在牛角尖里等你,一起讨人嫌。”

“那,我还发过毒誓的,神医先生说得对,他说我们不合适,他看得很清楚。”

“笑笑。”他有些不耐,她这是在挑刺吗?可他没敢凶她,她抬头看他,他想了想,千言万语,最后却只能道:“笑笑,要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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