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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岩(49)+番外

韩乐歪着脑袋打量着他,看了半天,也唤:“石耳?”

“哎,你认得我?”石耳惊讶了。

“跟你一样,听我姐说的呗。”韩乐老神在在,又仔细看了看石耳,然后嘻嘻道:“我姐说你是条汉子。”

石耳一听,脸红了,这辈子还从未有人这般正面夸赞过他呢。他挠挠头,嘿嘿笑着:“哪里,哪里。”

韩乐认真点头:“我也在想哪里,哪里?没看出来。”

这话说得,石耳头也不挠了,转身便走:“你自个儿玩啊,我有正事要办。”

韩乐在他身后大声唤道:“要好好干活啊,别偷懒,汉子。”看石耳身影一个趔趄,韩乐高兴地哈哈笑。一转头,看到聂承岩正在屋门那盯着他瞧,韩乐收了笑:“城主大人,你要晒太阳吗?”

聂承岩看了他半晌,表情似乎有些挣扎,韩乐被他盯得心里发毛,顿生不祥预感,然后果然听得聂承岩道:“你过来,给我说说,你姐姐在你那都是怎么说我的?”

韩乐惊得张大了嘴,然后被霍起阳连人带椅抬进屋,韩乐在途中一把抓住霍起阳的胳膊:“大侠,管救命不?”

霍起阳哈哈一笑,把他摆在屋子里,揉揉他小脑袋:“别调皮,主子问话你好好答。”

聂承岩转着自己的椅子,调整了方向,正对着韩乐,道:“说吧,你姐都是怎么说我的?”

“当然是夸城主大人好了。”

“是吗?如何夸的?”

“就是城主大人好心收留我们,给吃给住,城主大人为人良善、脾气好、有本事、有才干,会打算盘……”韩乐拼命挤着话,在聂承岩的目光下越说越小声。

“说实话。”

韩乐闭了嘴,小脑袋耸着半天没说话,聂承岩急了:“说啊。”

“我这不是使劲想着嘛,姐姐到底有没有与我说过啊?”韩乐还委屈呢,怎么就想不到呢,应该就是姐姐没说过。

没说过?聂承岩脸都要绿了,那怎会夸别人汉子?她与那石耳才见过几回面?与他倒是朝夕相处的,怎么反而没说过?

这边聂承岩正生气,那边韩笑却在着急。

林芝这一日状况极不稳定,韩笑与薛松研究讨论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这大半日过去,林芝像咸菜干似的整个人萎蔫起来,连水都难咽下,时不时的手脚抽搐表示痛苦仍在,只是人没了挣扎扭动的力气。

薛松没了办法,只得去找云雾老人问问,当日为救聂承岩,云雾老人用了珍稀的药品还魂丹,薛松虽然不认为师父会把这等好药给林芝用,但她既是情况危急,也当禀报的好,不然她过了世,这毒症还不能完全确定,只怕会算他失职之罪。

薛松走了好一会,林芝突然发作起来。韩笑正在隔壁屋里认真翻阅着治毒医典,听得医仆唤赶紧冲了过去。林芝挣动得厉害,双目无神,现了死光,四肢不受控制地乱摆,扯得绑着她的布绳噗噗作响。韩笑强按着她的手一摸脉象,大惊失色,这分明是濒死了。

韩笑急令众医仆将她强按着,自己在她的几个大穴上用力弹拨点按,林芝似缓了口气,但韩笑知道这不管用。她拉过药箱子,拿出针具,忽然昨夜梦里救人的情景浮现眼前,用这细针放血怕是对付不了绿雪了。韩笑把针屉一放,大声吩咐医仆:“拿竹筒、找些粗的针锥给我,点上火烛。”

医仆们应了,动作飞快地准备。林芝死气沉沉地躺在床板上,竟似没了气。韩笑闭了闭眼,让自己镇定,她努力回想,昨日梦里的其实是她在书上看过的诊疗手段,虽不是这般用法,但医理相通。她在脑中飞快梳理了书中所述,那些穴位,脉胳,针刺的危险,力度,手段……

东西都准备好了,韩笑把了把林芝的脉,弱得几不可察,气息也似没了。她点按了林芝几处穴,再让医仆把她翻过身来,自己握着三柄针锥,在她的背后,手起针落,用力刺了下去。

血一下涌了出来,韩笑拿了竹筒,用空筒的部分在烛火上一烧,按在了血涌之处,竹筒被吸在了林芝的背上,韩笑一拔,借着这竹筒中热气吸力,将毒血拔出不少。一旁医仆看得目瞪口呆,这不知是何手段,他们也不敢问,林芝反正是试毒的,大夫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当云雾老人跟着薛松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林芝被翻过身来躺好,呼吸轻悄而又绵长,已然晕睡过去。

云雾老人走进屋里,众人急忙让出位置来。老人走到林芝床边,把了把她的脉,又翻了一下她的眼睛,然后再看看韩笑用的医具,问道:“放了多少?”

“三针一组,扎了四处,针入一分。”韩笑认真答,把放血的穴位都说了。云雾老人拿起针锥瞧,没言语。韩笑又道:“昨日初救时薛大夫已经用细针放过血,本不宜再下重手,但方才林姑娘情况危急,若不施为怕是熬不过了,于是大胆一试。”

云雾老人扯扯嘴角,看不出喜怒,只听得他轻声道:“又是大胆一试……”

韩笑倒不心虚,她把脉象、毒症、用药、反应、应急救治之术、针法、力度、所根据的医理及变化应用想法都说了一遍,有条不紊头头是道。

一旁几个医仆听得暗暗咂舌,放血他们是知道的,可用这般粗针加火烤的筒子一并下手,还是用在濒死之人身上,他们真是不敢想,况且这韩笑竟然敢在神医先生面前侃侃而谈,重点还是谈的依照医理的应用变化,这所谓变化,讲究可就大了,不是医术大家,谁敢跳出医书的条条框框说什么变化的。

薛松在一旁听着韩笑所言,上前搭了搭林芝的脉,而后沉思琢磨,云雾老人却是看不出心思来,好半天,只“嗯”了一声。

韩笑也是个知好歹懂进退的,说完了自己动手的原因和根据,就退到薛松身后,等着云雾老人发话。可云雾老人不再看林芝,倒是又看了看那竹筒,然后对薛松说:“她这般气弱,如此放血虽救回一命,但体气必大亏,药方和手段,不能再与用在阿岩身上的一般。之后的药方子和诊治安排,让韩笑来定。”薛松虽意外,但也立刻应了。

云雾老人又转向同样吃惊的韩笑,盯了她片刻,道:“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吧,韩笑。不靠运气和取巧,不是危急时的应付手段,而是真真正正的,从顽疾巨毒下救回一个人。”

第40章 意欲相护(修)

韩笑答不出话来,她竟然觉得激动。

“不靠运气和取巧,不是危急时的应付手段,而是真真正正的,从顽疾巨毒下救回一个人。”

她真的可以吗?

云雾老人这话,其实是把她总结到了点子上的。她确实从未有机会真正医治过极难症,她在山上只是看着听着背着琢磨着。在百桥城里,她能治的大多也都是普通病疾,而她被人津津乐道的“妙手回春”事迹,也只是“运气、取巧及危急时的应付手段”。

云雾老人说得对,她是让林芝没死成,但这不代表她高明,就如同当初她对着断气的石耳只会以针刺心,却没去想刺心后的后果及治愈手法。韩笑觉得全身的血都热了起来,她好想证明自己,她好想挑战挑战“高明”的医术。

云雾老人没理会她的情绪,也不等她回话,他留下薛松,自己出了屋子离开了。韩笑看着病床上的林芝,忽然有了不真实感,她转头问:“薛大夫,我没听错,对吧,是让我来治林姑娘吧?”

薛松答了“是”,看韩笑高兴的样子,心里有些唏嘘,这事对这善良的小姑娘来说,也不知好是不好。

他一早也看出她的医者天赋,背药方背医书谁都能做到,但应用得当却不是人人可以,而敢想敢为更是寥寥无几,可这些能力她都有。她到山上不到两年,从当初鲁莽刺心救人后的强辞夺理,到如今大胆施针后的有理有据,如此神速的进步他想都未曾想过。如今只盼这姑娘的天赋能被保护,而不是折杀。但师父的念头他一向猜不透,如今她有机会磨练,就好好练吧。

韩笑没想这些,她已经一心沉到了医治绿雪之毒上。她拉着薛松到隔壁的屋里讨论药方和疗法。先前由不得她做主,她也只是提提想法,如今反过来薛松给她意见,定方子的却是她,这让韩笑犹豫了片刻。但热烈讨论过后,她还是大胆的写了两个药方。薛松一看,这方子还真是不“墨守成规”,但却也是“未尝不可”。他想了又想,点点头,表示赞同,把方子交给了屋外的医仆。

云雾山里的消息总是传得特别快,聂承岩那头得到消息的速度就更快。没到中午,他就从贺子明那知晓了云雾老人给韩笑派的活。他看了龙三的信,又召了石耳来见,审完了韩乐后又独自在屋里坐了会,然后吩咐霍起阳去与云雾老人说,他要与他一道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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