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融岩(58)+番外

那些内心恐惧惶然,面上却要笑着对弟弟说“不怕不怕,有姐姐在呢”的日子,那些腿脚累得快断掉,却还得故做轻松地对背上的弟弟说“再坚持会,下个城很快就到了,到了就会找着好大夫”的时光,那些大夫对她摇头说“别再费劲了,别再折腾这孩子了,让他好好过最后的日子”,她心里明明灌满了泪却还对自己说“下个大夫就能治好了”的岁月,那些爬过的山、走过的路、跪过的人、磕过的头,忽然一下变得飘渺虚幻起来。

“乐乐,乐乐……”韩笑紧紧拥着弟弟,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姐姐就知道你会好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好的。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信,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聂承岩搂着这姐弟俩,看着他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一会哭一会笑,忽然心里酸涩难捱。他竟然没有机会像这般抱着亲人肆无忌惮地大哭大笑,他活了20多个年头,曾经自认为是年少得志,能呼风唤雨,可他如今回想起来,他竟然连个这样的拥抱都不曾有过。

原来自傲与可怜的差距并不大。

他残了脚,毁过志,断过生念,可是幸好她来了,她闯进他的世界,那样充满生气地大声对他说“是的,主子,奴婢在”,幸好有她,幸好他还有她。

聂承岩紧紧抱着这姐弟俩,眼眶也热了,他从此不是一个人,他也有了亲人。

几个人抱在一团正感动,韩乐说话了。他擦干眼泪,一脸惊奇地道:“咦,这椅子太结实了,在哪个铺子做的?压着我们三人居然不垮。”

这毛孩子!聂承岩真想把他丢出去,可是偏偏他迷上的是人家姐姐。他清清嗓子:“既然你也知道会垮,就快点下去。”

“可是这样挺舒服的。”毛孩子不乐意。

聂承岩瞪他:“我不舒服。”要是单单是笑笑抱多久都行,加上他就不行。

韩乐这段被宠得胆大,又是刚刚展示了康复成果,正得意忘形,赖着就不愿走:“再抱一会嘛,人家好久没有得爹爹那样的抱了。”又是爹爹?聂承岩正待发作,却听得韩乐继续说:“这样很好,真有一家人的感觉。”

一家人?聂承岩正欲拎他领口的手停住了。韩笑被这两人的对话逗得哈哈大笑,她真的真的太高兴了。见她欢喜,聂承岩叹口气,把这一大一小抱好了:“就只抱一会,就一会。”

这个只抱一会变成抱到肚子咕咕叫。

聂承岩实在忍无可忍,把韩乐拎起来一丢,不知躲到哪里去的霍起阳跳了出来,把韩乐接住了顺手放到地上。韩乐张着双臂蹦着:“大侠,方才那般甚有意思,再玩一回。”

韩笑失笑,站了起来,抹去泪痕。她看看四周,还好左右都无人,她实在是太失态了。可还是忍不住把韩乐拉过来左看看右瞧瞧,再三确认他真的康复安好,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聂承岩看着她粘着韩乐舍不得放,颇是烦闷,转着椅子朝屋里去,叫唤着开饭。

韩笑先拉着韩乐去给父母灵位磕了头,问清了韩乐这次下山居然是聂承岩悄悄带他去医病了。她问了诊法和疗治手段,心下蓦然明白了七八分,一时间是又怒又喜。怒的是神医先生的狠毒,喜的是无论如何韩乐病已大好,而对聂承岩,她是满心的感激。

她带着韩乐来到饭桌旁,还未说话,聂承岩便道:“你若敢带着乐乐跪我试试?”

韩笑一愣,想来他是把她看得透透的,连她的举止打算都猜个正着。他既是如此说,她便打消了念头,只福了福礼,道句:“谢主子大恩。”

聂承岩盯她片刻,只道:“吃饭。”

韩乐早饿了,他在百桥城聂府里那是当了好一阵的小公子,因着聂承岩的吩咐,陈总管等对韩乐是极为照顾,每日吃好喝好,还得学习功课。他小孩子心性,有些被宠着了,看桌上竟然无肉,叫道:“城主大人,怎地没肉?”

聂承岩是因韩笑今日剖了尸,怕她见着肉类没胃口,便嘱咐着全换上清粥小菜,一桌子素,此刻也不好跟这毛孩子说,便道:“要吃肉,去隔壁与起阳他们一桌去。”

韩乐嘟了嘴,又舍不得跟姐姐分开,想了半天,对韩笑道:“姐,我陪你吃前半顿,一会去陪大侠吃后半顿。”

韩笑未及回话,聂承岩已是眼一瞪:“什么规矩?毛毛躁躁的。坐好了,要在这吃便吃到饱,不许跑来跑去。”

第47章 爱意表白(修)

韩乐被训,吓了一跳,赶紧坐好,被管得服服帖帖的,端起碗认真吃饭。韩笑看着弟弟一个劲地笑,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聂承岩见状,清咳一声,韩笑赶紧也给他夹了菜,他这才算满意了。

韩乐一顿饭吃得动来动去,总往门外看。聂承岩见状不悦:“我怎么嘱咐你的?留你在山下,陈总管没管教好吗?”

韩乐嘟了嘴,心里想着总管伯伯没城主大人凶,可他不敢说,只得求助地看姐姐。

聂承岩却又道:“别看你姐,你是小大人了,病也好了,该懂的规矩得懂,该学的本事得学,日后得独挡一面,做些事业的。之前你腿脚不好,靠着人照顾,现下是全好了,不能再跟从前似的,小聪明劲得用对地方,你不是也应了吗?”

“是的,城主大人。”韩乐有些哀怨。

韩笑看看聂承岩,聂承岩道:“待乐乐学些管事的本领,我给他派些活,他不能全靠你,以后也得自己有些作为。”

韩笑闻言,心里有些激动,她捧着碗,眼泪差点落碗里去。韩乐见状跳下椅子,过去搂着给她擦:“姐姐,乐乐病好了,以后乐乐照顾姐姐。”

韩笑直点头,又是抹泪又是笑。

饭毕,韩乐回屋去小憩。韩笑记录整理着早晨剖尸学到的知识。聂承岩审着他那些生意上的账本卷宗。韩笑写着写着,抬头偷偷看了眼聂承岩,却见他也正转头看她,两人目光一对,她红了脸,赶紧低头装忙继续写。

“过来。”聂承岩比她大方多了,偷看被抓着了还能怎样?干脆理直气壮地叫她过来看个够。

韩笑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的,好半天终于挪了过去。

“我好看吗?”当主子的如是问,小奴婢低着头红着脸不说话。

他坏坏地笑,把她搂到怀里,亲亲小嘴,又问:“是好看的吧?”

韩笑咬咬唇,鼓起勇气道:“那主子也看我了。”

“是啊,看你了,如何?”

韩笑涨红脸,吱吱唔唔半天,怎么也说不出“好看吧”这话来。聂承岩笑道:“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最胆大的吗?”

韩笑嘀咕着“说这话不是靠胆大,是靠皮厚的”。

她声音很小,聂承岩却还是听到了,他哈哈大笑,搂过她用力亲几口:“多亲亲,许是便能亲厚些了。”

韩笑有些拘谨。聂承岩叹气,拂了拂她的碎发,终于问了:“笑笑,你心里可有不确定?”

韩笑一怔,转头看着他的眼睛,也终于问了:“那主子是如何确定的?”

如何确定?爱便爱了,要如何确定?

聂承岩也是怔了怔,而后道:“若是喜欢上,自然是知晓的。”

“如何知晓?”

“会牵挂,会惦记,会慌张,会在乎……”他顿了顿,捏捏她的下巴,与她确认,“你对我也是一般的,是不是?”

“是”字便在嘴边,可韩笑还是迟疑了一会才说了出口。

聂承岩也不恼,只道:“你便是答不是,也不行了。我定了决心要办的事便一定办到。我认定了你,便是你了。笑笑,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磨。”

韩笑琢磨了好一会,想着这事该如何问,最后道:“主子,你现在与从前,必是大大的不一样了。自你出事起,这两年,身边就只有我一个伺候着,会不会,你只是习惯了有我在身边?”

聂承岩没想到她居然有这顾虑,他皱了眉头:“你觉得我连喜爱与习惯都分不清吗?”

“不,不。”韩笑有些急,连连摆手,“我不是说分不清,我是说有时候……我不知该如何说了,就是……就是发生了不同的事,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你是想说若我没瘸腿,或许会看不上你吗?”

这么说似乎是把他看得太肤浅,韩笑又摇头。她想了想,道:“就如同我叔叔婶婶一直无子,他们原本对乐乐是极喜爱的。我爹娘过世后,他们便把我们接回家抚养,一直对我们挺好。可当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乐乐又生了病,情况便不一样了。可能这个例子不做准,我只是想说……”她心里真的有不确定,“主子又如何能知道就是我?若我并非主子心中的那个人,时日一久,主子若是发现对我不再喜爱了……”

上一篇:我的波塞冬 下一篇:求你正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