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动的青春(347)

他在公司楼下拦了辆的士，上去车，按照张琴发的地址指点师傅开行。走在路上，心中的恶念频频生出，每当生出时他便自我开解：“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她不会做那种傻事。”反反复复，也不知颠转了几十遭。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他从挡风玻璃里远远看见张琴站在楼下，指点着的士师傅道：“就在那儿，那个女的那里，就在那儿停吧。”

师傅把车开了过去，在路边停稳，他付了钱，下来车，但见张琴一脸深沉之色，双手不自然的交叉，垂在身前，急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琴望着林宇泰，不说话，但她苍白的脸色，黯然而潮润的眼神已将心中的悲伤展露无余。

林宇泰心浮气躁，不耐催促道：“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

张琴幽然叹道：“上去再说吧，你有点心理准备，无论怎样，你都控制点情绪。”转身向楼上走去。

林宇泰愣愣的瞪着眼，望着张琴的背影，心说：“有点心理准备？难道……真的……”心中的恶念又生出，愈发强盛，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愣怔了一会儿，急跟上张琴的脚步。

上去楼，随着张琴把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只觉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透体冰凉，只见眼前的景象死一般的沉寂。他脸色瞬时煞白，煞白中隐着铁青，缓缓的走进屋里，脚踩在地上破碎水杯的玻璃碴发出“咔咔嚓嚓”的清脆响声，他似浑然不觉，一脸木讷的慢慢走到床前，但见杨雅慧面容憔悴，安静的躺在床上，被衾覆身，正睡的沉熟。他苦涩一笑，道：“她怎么还睡呢，不上班吗？行啊，可能是太累了，睡就睡吧，让她多睡一会儿，我先走了。”转身便走，忽又停下脚步，向张琴道：“对了，她醒了别忘叫她吃点东西，别饿着了。”水汪汪的眼眶已经通红，声丝颤抖，好像在极力的掩饰眼前的事实。

张琴听他魔怔般的胡言乱语，受他感染，眼泪夺眶而出，道：“我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人接受，你伤心，我也很伤心，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林宇泰苦笑道：“什么事啊，不就睡着了么。”他嘴上说着，身子颤栗，拳头缓缓攥紧，“咔咔”的响，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似有无数只苍蝇在乱飞乱叫。蓦然，脸色一变，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滚动了一下喉咙，又慢慢叹出，带着哭腔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有什么坎过不去呢，为什么要选择这条不归路。”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苍凉无奈。他尽管在来之前已经有了预感，可事实摆在眼前时，他委实难以接受，眼泪扑簌簌的滚滚而下。

张琴向前挪动了一下脚步，又顿住了，想出言解劝林宇泰，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她十分清楚林宇泰和杨雅慧昔日的情分是多么深挚，但由于各种原因最终离恨成悲，形同陌路，若要究其对错，恐怕没人能真正说的清楚，“爱已逝，情尤在，不为昨日明霞艳，只恨今朝习风晚”，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些许时间重温一下旧日的情怀。

林宇泰在床边慢慢坐下，淡淡的望了一眼倒在桌上的安眠药瓶和瓶口的一粒安眠药，叹了一口气，静静的端详着床上那“熟睡着”的人儿的脸，无声无息，只看她面色平静，安详无恙，没有笑容，也没有忧伤，就像静谧的湖水一样，但隐约可以看出她是满怀着愧疚和遗憾，朦胧的透着伤感，平静的面容好像在告诉世人：“我没有悲愤，也没有委屈，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那这可怜的后果就该由我自己来承受。”

林宇泰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枕边点点泪水所打湿的水渍已完全干透，只在洁白的枕巾上留下一个个暗淡的小圆点，往日欢颜愉快的景象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又看到了曾经那个活蹦乱跳，春风洒脱的单纯女孩儿。

“吭哧”一声，他悲极反笑，笑的极是瘆人，张琴被他吓了一跳，道：“你……”说了个“你”字不知该如何发问。

林宇泰拭去眼中的泪水，呼了一口气，惨然笑道：“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顿了一顿，问道：“那个畜生呢，这件事是他一手造成的，你通知他没？”

张琴自知林宇泰口中的“畜生”是指郑凯，说道：“我给他打了电话，可他说这不关他的事，和他没关系。”

林宇泰脸色倏变，冷沉如冰，浓重的喘息声使得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他身子颤抖，眼珠猩红，好像蓄势的恶狼一样，咬的门牙“咯咯”作响，“轰隆”一声，天上一个惊雷打过。